雖然公立初中上學不讓帶手機,但班級和年級裡都有大群。我在劍橋準備模擬聯合國材料期間,那裡麵幾百條幾百條地增加各種廢料,夾雜一堆我也看不懂的縮寫。
我就順手翻過去了。
大多時候,它們和我毫無關係。
其實自從一個高年級學生被爆出異性戀後被津津有味地討論了七百多條,我就再也沒認真看過群聊了。說到這裡,關於異性戀有一點格外需要注意:彆跟人說你喜歡動物。
像那學生就養了條狗,所以性取向一爆出來,流言都在討論他是不是“喜歡”(你們懂這個引號是什麼意思)狗;他會和他的狗做什麼。這番無稽之談歸功於早年一個學者就異性戀和“雜|交”關係的精彩論述。
它當然早就被推翻了,但有些東西光靠獵奇就能生存下來,廣泛傳播,安居樂業。
我暫時不必擔心這個問題。
我關上手機,係好安全帶,等待漫長的飛行結束,然後回家。
吃完晚飯,陸祈上樓來找我玩。我給他帶了一個紅色巴士鑰匙扣,我們欣賞片刻,聊了幾句英國後,一起回去寫作業。一切肙常。
隻是到中場休息時,陸祈忽然很隨意地問:
“Lily,你和陳宇棹認識多久了?”
“初一開學就認識了,我跟他一個班嘛。”我答道,“兩年吧。”
“你覺得他人怎麼樣?”
“還用我說啊?”我不明所以,“你不是最清楚了嘛。”
“是啊。”陸祈偏過頭去眨眼睛,“要不是你幫我去問,我都不好意思跟他說話呢。”
“小事情啦。”
“你真的覺得陳宇棹喜歡我?”
“當然!”我肯定道,並將這問題歸咎於陸祈對陳宇棹遲遲不肯正麵告白而產生的疑慮,“多明顯啊,你非得讓我一件件再和你叨叨一圈嗎?”
陸祈的指甲劃在透明筆帽上。
他將它扣回去,有點不好意思道:“嗯。”
“我最開佁問的那次不就是。”有點反常,但我隻當哄他開心,“跟陰性生有情況嗎?然後他說,對,是眼睛顏色好漂亮的那個2班學生……”
“我們班的林燦也不是純黑眼睛。”陸祈打斷我說,“你注意過嗎?說不定陳宇棹指的其實是他呢。”
“林燦?”我給問住了,“他怎麼個不黑法?”
“帶點棕色。”
“那我可沒注意過。”
陸祈笑了一下,蓋上筆帽,忽然間臉上全是眼淚。那些眼淚出現得那麼突然,好像是被魔法一瞬間變出來的一樣,我是真被他給嚇著了:
“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回事?”
“林燦。”陸祈盯著我,“林燦是陳宇棹的陰男友。我想了一個星期,我是不是真的在自作多情。他們鋪天蓋地全這麼講,我自己都快信了——”
“林燦!”我很震驚,“他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幾分鐘後,我終於以2G網速得知了事件的部分全貌,於是不可置信,恚火中燒,立刻就想找陳宇棹對線。
難以想象這種事居然發生在我們身上,不說彆的,這也太拙劣了!兩邊一對不就露餡了嗎?
這時候,陸祈已經不哭了。
他製止了我,用一種在此語境下很不正常的平常口吻道:
“先彆找他,Lily。你幫我一個忙吧。”
——
一天半後,星期一早晨,我站在學校洗手間隔間裡,手裡拿著一根錄音筆。
裡麵已有一列文件,我看了一眼:
【0712數學】
【0713數學】
【0714數學】
【0715數學】
【0716數學】
【——】
試了試功能後,我將它放回褲兜,若無其事去上早讀課。我進門時,陳宇棹難免僵硬,但發現我對某事還一無所知後,他鬆了口氣。
於是到大課間時,我成功完成任務。
錄音筆裡新添一文件名:
【1123陳宇棹】
陸祈將錄音筆拿走了。
晚飯前的最後一節課下課後,我們到訪班主任的辦公室。
他正準備出門,可憐的人,現在換他明白被在飯前最後一分鐘抓住留堂是什麼滋味了。雖然班主任也教我們班的一門課,但我的戲份在後麵,現在先看陸祈準備說些什麼。奇怪的是,他這回對陳宇棹隻字不提,隻著重強調,自己在受林燦主導的誹謗之擾。
“塗鴉,”我們饑腸轆轆的教師儘可能顯得感興趣地問,“背後說小話?”
他還真會用詞。
這麼一來,事件的嚴峻性急速下跌,變成了無聊的過家家。
這顯然也是班主任的策略。經過先前的調解,他已明白這是一筆爛賬,其中還涉及家長給學校捐過一棟樓的林燦(他大概不知道陸陽先生是乾什麼的,畢竟某位大忙人從不蒞臨校園)。他好聲好氣地和稀泥,勸陸祈先去吃個飯,自己會在晚自習左右請林燦來談談。
這話一點力度也沒有,我們都懷疑地看著他。
“好吧。”陸祈說,“謝謝老師。”
臨走前,他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