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
“他覺得他被我打成腦震蕩了,但其實沒有。”
阿樹陷入了沉思,也就在這一刻我感到自己很對不住趙嘉竹,真是給他越抹越黑。但其實我更想說,不僅是趙嘉竹。最大的問題其實不是他,而是我跟陸祈徹底完了,我不知道我今天之後應該怎麼回去麵對陸祈,當然還有趙嘉竹。
好吧,確實繞不開趙嘉竹。
但像阿樹歸根究底什麼也沒說一樣,我也沒真把話說得太深,也是。人家父子倆都是談心喝酒,就我倆在這兒偷偷吃薯條,能有什麼傾訴肺腑的氛圍感:“算了,我回去寫論文吧。”
“不是寫不出來嗎?”
“環保回收。”我把薯條一推,帶著阿樹指給我的紅花油走了,雖然據說消淤青得額外推拿,但我不想推拿,讓它疼著去吧。
我隻是關上門,用筆筒擋住被打碎的白熠的鏡子一角,看向手機屏幕:
【你有3條未讀信息】
我盯著屏幕。
我忍住立刻轉身出門繼續用番茄醬夾薯條的衝動,慢慢在椅子邊坐下,用便利貼擋住手機右側,往上麵點擊了一下。
發信人信息露了出來:
【777777】
我第二次忍住站起來就出門繼續吃薯條的生理反應,慢慢將便利貼貼緊屏幕。
它很厚,我隻能看見是很短一行,但看不清具體是什麼。
我把便利貼往旁邊移動。
【777777】:[敲門·jpg]
(12分鐘前)
【777777】:[定位]
【777777】:你想去這裡玩嗎?
(7分鐘前)
我把便利貼扔在桌邊,大惑不解地望著屏幕。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陸祈失憶了,或者讓我崩潰萬分的事情僅僅是一個噩夢,不然他怎麼可能用這種若無其事、好像我們間沒有過任何裂痕的方式跟我約飯?起先我站著看,然後我慢慢坐了下來,並且往後仰倒在床上。
然後我將手機也扔到一邊,想到我們讀小學的時候發生過一件事。
我們讀小學的時候發生過很多事,肙果沒有特殊原因,我很少把它們翻出來,這一件就是我這一刻突然想起的。
小學時陸祈的成績就很不錯,所以為提高大家的學習意識,班主任聰明地(或者不聰明地?)將班裡成績倒數前八的學生“口”字型環繞在他座位附近,從而形成了一處天然的抄作業快捷通道:坐在陸祈正前方的學生甚至鍛煉出了看倒字的神奇技能。
不知道他現在還能不能這樣。
但那不重要,其實我連他叫什麼都忘了。
重要的是坐在陸祈後排的學生,他們一度關係很好,直到小學三年級還是四年級的時候,被陸祈本人聽見在排隊放學時跟人說:
“陸祈英文滿分有什麼了不起的,他自己本來不就是外國人嗎?”
換成我的朋友這麼跟人講我,此事絕無可能善了。
但陸祈沒有做出任何性質近似報複的行為。第二天大家照例來學校上學,他照例分給那個學生小零食,他們照例在課間一起玩“貼人”遊戲,直到六年級畢業典禮結束。因為去了不同初中,他們理所應當地相互疏遠,我之所以知道這事還是初一下半學期,我突然想起來問陸祈:
“你怎麼不跟那誰聯係了?”
這還是我想起來問的。
也許有更多我不曾問到,也消失在記憶長流裡的。
我講這麼多的意思其實是,陸祈也是典型的衝突回避人格。我認為他針對此事的應對策略已經很明顯,即和之前的無數次一樣,假裝裂痕不曾存在,什麼也不曾發生。
也許我們需要的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
我喜歡假裝不在意和什麼也不會發生,陸祈喜歡假裝什麼都不曾發生,這樣當我們還得麵對麵的時候,一切都還很好;這樣當我們不必繼續在一起,就能不約而同地、溫和地自然疏遠,和平而美好。儘管歸根究底,我並不真的了解陸祈每天都在想什麼。
但既然新作者出現了,可能這正是最優解,問題即將解決,我隻需要繼續往前走就好了。
所以我打開手機定位。
我看到陸祈發給我的是一家愛爾蘭小餐廳,距離不遠,剛開業不久。
【Lillllith】:[好·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