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示意他趕緊回答。
“你爸爸。”趙嘉竹說,並且又喝了一口拿鐵。
我看出他居然好像真的在覺得這東西好喝,不禁再次拿起杯子準備再試一試,同時說:“你罵一句意思意思得了,文明一點。”
他歎了口氣,“不是,我是說你生理意義上的爸爸……”
“什麼意思?”我準備喝拿鐵的動作停住了,結合最近發生在我身邊的一係列事情,難免對一些字眼更多敏感:“跟我爸有什麼關係,你在學校打一架還告到我爸麵前去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給自己那一下是不是把腦仁給乾碎了。”趙嘉竹表情十分難以言喻:“我在說打架嗎?你爸說起來記憶訓練班!我們搬家前你爸碰見我媽!說你姐在上那個課!!現在聽懂了嗎?”
???
看著他這麼若無其事、
鎮定自若、
恍若無事地用我都認識的字說著我連起來都聽不懂的話,我一時真的以為自己的腦仁被自己不小心給打碎了。十幾秒後我終於艱難把裡麵的意思稍微給拚湊了一下,然後清晰地感覺有什麼東西緩緩地裂了,那很可能就是我自己的世界觀。
趙嘉竹這個意思,分明是在我上小學前就認識我!
這是我在此刻之前從未料到的。
我的CPU開佁轉動,從白熠的記憶訓練課轉到雙性戀的趙忠杉,從趙嘉竹的一口倫敦腔轉到他搬家的事。我在小學前認識的有概率能因為各種渠道認出我的人中,搬過家的好像……隻有……草。
“你,”我問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問題:“是聰聰?”
“好聰明哦!”趙嘉竹驚訝地看著我,他甚至鼓了鼓掌。
麵對這一貼臉嘲諷,我選擇回以智慧的目光:“你為什麼不叫趙聰?”
趙嘉竹鼓掌的動作微停:“什麼?”
“叫趙嘉聰或者趙聰竹也行。”我把半空的咖啡杯子往桌麵上一慣,“叫趙嘉竹誰他媽認識你啊!”
他臉上裝出來的驚訝被震了一下,變成了真的無語:“講點道理好嗎,你倆也不叫戚六陸七啊!”
“念出來有區彆嗎?”我看著他。
“也是。”趙嘉竹笑了笑,“而且你倆組合在一塊兒特好認,我第二天就看出來了。”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們要喝拿鐵了。當人遇到很難以置信的消息,往往需要通過進食來紓解,我一下子就把杯子底的拿鐵端起來喝完了,居然也沒再質疑它的混合口感。
眼看趙嘉竹也喝完了,我們就各自又續了一杯。
這時候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他要點柳橙汁了,因為就這一款拿鐵看起來特彆像啤酒,甚至頂上還有白色小泡沫。
“你還真沉得住氣。”我拿小木棍攪了攪,“Eden知道嗎?哦Eden今天沒來……”
“Eden上禮拜就猜出來了,大聰明。”趙嘉竹說。
我又喝了一口拿鐵。
剛剛還沒什麼實感,但此時此刻提到陸祈,我腦海裡迅速浮現出了小時候玩扮家家酒,趙嘉竹和陸祈扮演首陽和毓陰的過往。其實時間太久,具體的畫麵早已消失在長河,僅僅剩下來這麼一個概念。不過陸祈和他的關係其實一直比我和他的關係好。
這令我順便想起了一點其他的。
“Eden給你做了一個橡皮泥小狗。”我說,“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趙嘉竹說。
“還留著嗎?”
“留著。”
“留好了。”我說,“那是他冒著大雨連翻窗戶帶間歇社牛,一路翻山越嶺給你送過去的。雖然你倆再沒機會能成了,權當安慰地想一想還是很浪漫吧?”
“我是不是要給你頒一個最佳安慰獎?”趙嘉竹放下杯子看著我。
——
我告訴他不用謝。
——
“你不好奇他是怎麼發現的嗎?”趙嘉竹沒在跟我繼續相互傷害上繞圈子,他前進了。
“你一說我就不好奇了。”
“我提示你一下:太空日。”
說著不好奇隻是一種策略,誰知道趙嘉竹是不是也有看人乾著急的愛好。
不過太空日。
那不就是他倆上著課又說又笑還咚了一下的那天嗎?
我對那天印象還蠻深刻的,因為正是那一天我拿錯了AK的手機,因此第一次進入了趙嘉竹和AK的宿舍,自以為發現了他們秘密的一角。想來太空日那天趙嘉竹和平時不同之處也就是多了一個主題掛件,一個他自己做的滴膠小星球,裡麵有一團不是他做的癌細胞一樣的不明生物,他還神神秘秘讓我猜裡麵是什麼。這個話題其實當場揭過去了,但此刻我額外花了幾秒鐘回想它的樣子,莫名感到那些癌細胞分布的形狀有些眼熟。
“h”型的癌細胞。
其實更準確講,像兩個h拚在一起,隻有第一筆的頂端連著,細想下來像什麼動物的頭。
……什麼動物的頭?
也就在這一刹那,我想起了陸祈以前送我的那條蛇,以及那團“癌細胞”長得多像發黴的橡皮泥。
“你那個星球裡邊,”我說,“該不會是一隻橡皮泥小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