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我的曆史論文寫得不好。”上數學課的時候我還跟加奈說,“你明白這種明知似乎做錯了什麼但作業已經提交,再無挽回機會的撕扯感覺嗎?”
“我總覺得我不會喜歡這個對話的走向。”加奈寬容地說,“但還是說說吧。你們這個單元講什麼來著?宮史?”
“……那是剛開學的內容,現在是世界大戰。”
“自選論文?”
“我在研究通過看以世界大戰為背景的曆史小說時,可以觀察到曆史和‘界限’間的關係。”我說,主要是對著加奈,因為馬丁看起來既不明白數學老師在做什麼,也不明白我們在說什麼。“這些小說是分類經常缺乏界限——你仔細想一想的話,所有類型的小說其實都能或多或少被形容成曆史小說。它們不是在描寫曆史事件,就是寫書的人已經成為了曆史,又或者現代人在以寫曆史的手法寫現代的故事甚至未來的故事,那麼曆史的終結在哪裡?這麼一來,我們既可以說曆史小說包羅萬象,也可以說它像個大菜籃子,‘曆史小說’的分類反而失去了意義……”
“你一定會得B的。”加奈肯定地打斷我,說。
“為什麼?”我停下來,問。
“因為我對這話題不感興趣。什麼時候出成績,你有聽到任何風聲嗎?”
“還沒到吧。不然朋友圈裡肯定會有人曬圖並配文‘苦力終有回報’……”我看著迅速拿出了手機的加奈,“我們在數學課上玩手機會不會不太好?”
“何止不太好,簡直太不好了。”加奈沉穩地說,“但先讓我刷新一次。”
數學課上到一半,已經有人透露了人文科目已經開佁出成績的消息。此信從教室一邊穿到另一邊,到最後戴維斯陰女士已經不知道整個房間裡隻有他一人還在乎數學了,因為所有人都在狂查成績。鑒於綠先生判斷我在最新的曆史課作業中表現得還行,我最後事與(加奈)願違地得了A-。
而加奈看了看馬丁在地理課上的C+,一肙既往對我表示唾棄,並且說,所有把A-當成“還行”的人都應該被掛在窗台上示眾。
這時候他的商管課也出分了,結果是A。
他喜出望外,立刻同我化乾戈為玉帛,我們一下課就吵鬨著跑下樓吃飯去了。
——
寒假到來前的另外一些事和白熠有關。
他終於正式搬出去了!
在那之前,白熠跟諾亞最後吃了頓散夥飯。據說他倆去吃了當地新開的一家中式海底撈,環境修繕得相當不錯,有三個服務員專門前來服務他們兩個,最後他倆選擇支付了餐費的25%作為小費。
出門的時候,諾亞顯得非常陰鬱。
“你要真這麼在意,就不要當冤大頭。”白熠對他說,“明明付款機上還有15%的選項。”
但諾亞搖了搖頭,到最後都沒解釋他為什麼明明要開啟同居生活卻還是不開心,我猜他也知道他這段關係的本質肙果不是愛,也許到最後會變得很可悲吧。不過說到底那是他自己的事了,白熠的新住所在學校的另一邊,樓棟很老,沒有電梯。經過一番視察,他發現這一棟的七層樓和一層樓都在出租,戶型等同,狀況相似,但七樓那戶比一樓便宜整整一半。想來像白熠這種身強體壯又還沒有錢到可以每月白扔一千美元的博士生正是戶主的撒網目標。
這一過程同樣涉及到搬家大卡車的來往。
換做之前,我們一定會對此很緊張,因為這些大卡車和搬家工人是傳染病毒的有力途徑之一。
不過這次沒有。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提過這事,反正美國那邊有專家研製出了ACCI病毒的特效疫苗,情況得到控製,境外航班已經恢複運行了。我不是說這對我這邊的生活有多大影響,就是順口一提,我們也沒花太多時間在討論這事上。事實上,我著重告訴了白熠《銀姐家書》的事,尤其朝他炫耀我將看到吳鳶真正的手稿,而因為手稿的電子版還不能外傳,沒他的份。
可惜白熠的回複令人失望。
他隻是問:“吳鳶是誰?”
他居然給忘了!真是不可理喻。
但我沒多跟他計較,不僅因為我的數學總成績也令人滿意,還因為就在同一周,我去白玫瑰社的時候,張琦終於讀完了《銀姐家書》,我便被獲準得到了它,條件是簽署一份文件,簡而言之是不許在社外傳播、不許拍照雲雲。現在它已經被拿回來了,就擺在我麵前這張桌子上,“書”的最後一點有一個力道很大的回勾。
且讓我看看裡麵有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