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護孽障的人……”為首的那個女子喃喃幾聲,那妖魔般的火焰就在婆婆身上燃起,我親眼看著,一清二楚地看著前幾個小時還笑著問我冷不冷的婆婆在火焰中化成一句傴僂焦黑的枯骨。
“十嵐師姐,你們是衝著我來的吧,何必傷及無辜?”母親從著火的房屋裡緩緩步出,一襲比火焰更耀眼的紅衣翻飛,神情卻如同修羅般肅殺。
“無辜?庇護孽障的人,何來無辜一說?”白衣翩翩如同天上謫仙一般的十嵐輕飄飄地掃了已經化為焦屍的婆婆一眼,就像在注視一直卑微的蟲豸,然後她把寒冰般的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以緋,這次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可彆再執迷不悟了,殺了那個孽障,隨我回師門領罪!”
孽障……她說的,是我嗎?
“以寒是我的女兒,不是孽障!”母親的神色淩厲,纖細的十指已經開始書寫黃金色的術式,“親愛的,保護好以寒。”我感覺到父親溫暖的臂彎將我護在懷裡,但隔了幾層衣服我還是感受到他的顫抖。
“看來你是執意如此了——以緋,今天我就來讓你看看,她的血有多臟!”十嵐和身後的幾個同樣一襲白衣的男女一同拔出腰間的佩劍,與紅衣如血的母親纏鬥在一起。
一道劍刃般的白光脫離的戰鬥圈向縮在庭院一角的我們飛來,我反應過來之後,隻覺得臉上一熱,似乎是什麼溫熱粘濕的液體濺到了臉上,就發現那個總是躲在他自以為不會被我發現的地方看著我臉紅傻笑,對我說話總是結結巴巴一臉緊張的那個男孩,為我擋住了這一道光,我又一次看得明明白白,男孩的心臟被碾碎,灼熱的血液濺紅了我的視野,還有他那依舊傻嗬嗬的笑。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母親戰鬥時的樣子,居然如此奪人魂魄,就像一朵浴血的白蓮花,在燃燒著自己……
然後,幾把劍一瞬間貫穿了她的腹部,血,浸濕了她的紅衣,不隻是那衣裳更紅,還是血液,更勝一籌。
“回……回英國去……”她轉過頭來,臉色愈發顯得白如新雪,隻念出這麼幾個音節,幾把劍一下子又都抽離了她的身體,她倒下了,如同一朵燃燒儘了的白蓮花,倒在雪地上,再也沒有醒來。
母親以她生命的代價,趕來的六個修真者中,殺死兩個,重傷三個。
“以寒……我們走!”我被父親抱在懷裡,衝出了破敗的院落,我感覺到父親濕熱的眼淚,一滴又一滴地砸在我的臉上。
“彆想逃!”是十嵐,她飄飄如仙,擋在了我們麵前,她的劍,直指我的咽喉。
“……阿瓦達索命。”父親從袖口裡掏出魔杖,對著那個不可一世的女子,念下了不赦的死咒,冷然地看著十嵐不可置信地瞪大著眼睛死去,“對不起,以緋,我食言了……我答應你此生再也不用殺戮黑魔法的……”
罔顧三個重傷無法動彈的修真者驚訝到似乎看到泰山崩於眼前的神色,他抱住我,幻影移形。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英國了,我們來到了一個與世隔絕一般的大莊園,那裡住著許多與我父親一樣是巫師的人。在那裡,以寒就不再是以寒了,我有了一個新的名字——雪莉塔米婭普林西斯。
因為不辨血統的外貌,就算我在普林西斯莊園,也隻有被叫成小雜種的份兒。本家的與我年齡相仿的孩子們,用看一團垃圾的眼神看著我,他們手中的武器——魔杖,或是石頭,泄憤一般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我父親此時卻無能為力,因為他僅僅是旁係的後裔,帶著我這麼一個血統背叛者回來不遭到懲罰已經很不錯了。但是他們很快就再也彆想打傷我了,我的體術就是從那段時間裡鍛煉出來的。
虛以委蛇,審時度勢,追求強大,也許作為一個斯萊特林,這些技能已經成為了一種融在骨血裡的本能,我生命的前七年被母親保護得完美無瑕,一旦溫室裡的花朵被扔到荒郊野外,就算她再不情願,為了活下去,也必須回憶起她一直擁有的毒香與利刺。
然後,在十一歲那年,【緘默者】的選拔當中,我沒有魔杖,將所有對手逐個打倒後,燃起火焰讓他們全部化為枯骨——就像當年十嵐所做的那樣。因為我知道,如果他們不死,憑他們在家族中的地位,就算我贏了,也無法成為出世的【緘默者】,僅僅因為如此。
“呐,Suriel,我是不是很可怕?連一開始選擇接近你,也是有所目的有所圖的,”雪莉塔米婭將頭埋得很低,瘦削的肩膀在微微的顫抖,“這樣可怕的我,是不是配不上Draco……我是東方古國的逃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人追殺到英國……”
“彆亂想了,以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Draco喜歡你……至於追殺你的人,”Suriel喚出已經塵封已久的名字,輕輕環住友人的肩頭,像冰天雪地裡兩隻互相擁抱取暖的小獸,“他們得做好觸犯天使逆鱗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