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受到了這兩位笑聲的感染,大家也都感覺氣氛甚是祥和歡樂,陪著他們向屋內走去。
就在這時,祝青簡看到一名錦衣少年緩步走來,心中驟然一凜。
他雙眸眯起,以餘光打量著此人。
之前皇上和老爹鬨騰出那麼大動靜,他竟沒注意到太子也來了。
太子牧子宣是祝青簡的發小,與他同歲,看上去卻顯得年歲更小一些,長著一張娃娃臉,身量也不高,再加上他今日打扮的甚為低調,瞧上去並不顯眼。
牧子宣也立即注意到了祝青簡,轉頭看向他,微微一笑。
祝青簡隻得翹起嘴角,回以笑容……父親戰死沙場,自己也死在亂箭之下,全是拜這個未來的昏君所賜!
若是現在……
他的手不由自主便想去摸腰上劍柄,可是此時,牧子宣已抬步向他走了過來。
祝青簡的手輕輕劃過劍柄,繼續向上,對他行了一禮:
“臣見過太子。”
牧子宣拉住他的手臂:“不必多禮,青簡,許久未見,孤好生想念你。”
“臣也十分想念您。”祝青簡客客氣氣地微笑道,隨後做了個請的手勢,與他並肩而行。
眾人進入客廳中落座。
祝遠暉與牧蒼靖就宛如多年老友般,從不逾越,也無猜忌,二人高談闊論,難得的君臣誌同道合之景。
祝青簡則側頭瞧向了身旁。
牧子宣的笑容依舊親和熱情:“青簡,我們有一年多未見了,以後定要多走動走動,孤可不想與你生疏了。”
祝青簡伸手扶住茶杯,輕輕低頭:“承蒙殿下抬愛,微臣受寵若驚。”
“聽聞你入了伍,唉,孤卻隻能呆在寂寞深宮之中,兩相比較之下,你當真是要快活多了。”
“軍中十分艱苦,太子金貴,部隊裡的環境可不適合您啊。”
就在二人寒暄之時,殘陽灑下最後一抹溫暖,光線被窗欞割裂,照在人身上變成了一個個由亮光組成的方塊,後又緩緩變得黯淡。
冬日的太陽總是落的特彆早,沒一會,便有丫鬟前來掌燈。
“孤倒是寧可艱苦一些,換得幾分自在,”牧子宣搖搖頭,呷了口茶,隨即眉眼舒開,讚不絕口,“這黟山毛尖,孤一嘗便知,是出自老師之手,其餘的茶絕無此等清甜之味。”
“太子所言甚是。”
祝青簡麵色平靜,隨口應著,看向牧子宣桃花似的雙眼。
他的模樣自然也落到了牧子宣眼中:
漆黑雙眸微微眯起,竟似寒潭般深不見底,平靜水麵之下仿佛有什麼在翻滾湧動。
被他盯的莫名發毛,牧子宣輕咳一聲:“孤最近聽到許多傳聞,祝大公子年少有為,出類拔萃,名不虛傳。”
祝青簡擺了擺手,展顏一笑,冰冷的神情瞬間融化:“太子,您可彆寒顫我了,這幾分虛名怎值一提?”
“哪裡是虛名?”牧子宣側過頭來。
不知為何,這人剛剛的眼神,竟讓他連呼吸都微微停頓了一下。
祝青簡輕聲笑道:“微臣哪裡能比得上太子,您熟讀經書,學富五車,文成武德無所不精,實乃大愈之福,我朝百姓之福。”
牧子宣努力克製,但他終是忍不住彎起了嘴角:“青簡,你太過獎了。”
二人對視片刻,不約而同露出笑來,祝青簡端起麵前杯盞,吹了吹茶葉。
兩世為人,他對任何虛名都已不在乎,但是牧子宣不同,幾句浮於表麵的褒獎便足矣讓他心花怒放。
就算貴為太子,他也隻是個少年人,年輕氣盛。
祝青簡輕輕放下手中茶杯。
桌上燭火撲迷,夜色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