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魚睜大了眼,故作驚訝狀:“哎喲,什麼人這般膽大包天,竟然要砸夫人的窗戶?她跟夫人有仇嗎?”
王媽媽扯了身後一個婆子一把:“說,你來瞧瞧,是不是五姑娘乾的?!”
錦魚心道若真是瞧得清清楚楚,怎麼會有等了這半天才跑來找她?她當時舉著芭蕉葉子,把頭臉擋住了,不信這婆子能看得清。
她站起身來,直衝到那婆子跟前,指著她鼻子罵道:“今兒府裡誰不知道,夫人大恩大德,剛脫了我姨娘的奴籍,我感激還來不及,做什麼要拿石頭砸夫人的窗戶?莫非你覺得夫人做了什麼壞事害我不成?!咱們倒要到夫人那裡去分說個清楚明白!”
那婆子一個勁隻往王媽媽身後縮,用手推著王媽媽,意思是叫王媽媽替她出頭。
王媽媽心道當時她們在屋裡說的那些話,若叫五姑娘聽去了,能不恨她們?砸塊石頭都是輕的。
她不由往五姑娘臉上看去,卻見她粉臉暈紅,雙眼明亮得好像燒著小火苗,氣勢洶洶,沒半點心虛的模樣。這怒火中燒的模樣倒更顯出了十分的美貌。
她不由覺得不像,想著來前夫人交待,讓她試探一下,若偷聽的人真是五姑娘,那她肯定會鬨著改成親的日子。
她定了定神,便雙眼緊緊盯著五姑娘臉上的表情,道:“不知道是誰,這不正一處處地方查呢!對了,還沒恭喜五姑娘,能跟四姑娘同日出閣,真真是難得的福氣!”
卻見五姑娘橫眉掃過來,威儀十足,美貌驚人,道:“可不是!您瞧瞧,我跟姨還娘特特整治了席麵,正想好好慶祝一番呢!你們倒來攪局,真真是掃興!”
王媽媽一噎,聞著屋裡還有醇醇的酒香漂浮,心中再無疑慮。
若是真聽見了那些話,明白了四姑娘的算計,這會子,母女兩個肯定會哭哭啼啼,想著怎麼改動日子,哪能這般高興,還有心情飲酒作樂呢?
後來,許夫人跟王媽媽暗中查了好幾個月,還是沒能找到扔石頭的犯人。
這事最終成了景陽侯府的一樁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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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魚是第二天去望燕樓的。
望燕樓位於侯府花園邊上。其實是從花園隔斷出來的一個院子。
因景陽侯身為兵部尚書,差事機密。因此這裡不但直通側門,而且明衛暗衛不少。
府中諸人即便是許夫人等,也不能隨意進出。
豆綠打聽得景陽侯回府已經是傍晚。
西天雲層翻滾如藍霧堆成的山。
太陽從這雲山後頭拚命射出一點餘輝,給雲山霧海添了一層紅的金的銀的光邊,絢爛迷人。
錦魚和豆綠站在花園外的小石徑上,看著怪石嶙峋,花木葳蕤的花園,還有花園後露出的小樓一角,心裡十分忐忑。
畢竟,她從小就沒學過怎麼去討好人。
正遲疑著,卻聽得前方有隱隱的哭聲傳來。
她不由心生好奇。與豆綠對視一眼,兩個左右一看,迅速躲在了一塊爬滿長春藤的大石之後。
就聽有人低聲道:“姑娘,侯爺不肯見您,不如還去求夫人吧。”
聲音是朝她們這個方向來的。也不知道是誰,在說什麼事。
就聽有一個細細的聲音吊起:“求夫人?求夫人便是淺秋院的下場!”
就聽腳步聲越來越近,另一人勸道:“那姑娘也彆灰心。侯爺慣常也不見人。便是夫人跟四姑娘來了,也是十次見不了一二回。今兒也許侯爺有事在忙,咱們明日再來。”
兩人商量著漸漸遠去了。
聽到後來,錦魚倒是認出來了,是錦柔中她的貼身丫頭。不由心裡拔涼。
錦柔是在府裡長大的,她爹都不肯見。她貿然求見,她爹會不會也跟老太太一樣,門都不讓她進?
豆綠也問:“姑娘,咱們還去嗎?”
錦魚想了想,抬眼看了看天色,秋天的晚霞撒下來,落在花園斑駁的樹木上,格外絢麗。
她點了點頭,邁步向前走去。
凡事總要試一試。不行,她再想彆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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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望燕樓門口,就見是兩個腰板粗壯的婆子守在朱紅大門前。
豆綠把手中的盆景放在地上,上前,先往兩個婆子手裡一人塞了一把銅錢,道:“我們姑娘來給侯爺請安。”又指著地上的盆景道:“這盆君子竹是我們姑娘親手種的,送給侯爺賞玩。”
那兩婆子袖了銅錢,其中一人從地上捧起那盆君子竹,轉身進去通傳不提。
錦魚便問剩下那個婆子:“侯爺尋常都不見人麼?”
那婆子笑道:“侯爺喜歡清靜。怕撞見人,連後花院都不去。日常便逛逛紫竹齋罷了。”
又閒話了片刻,就見先前那婆子一臉肅然地出來,連看了錦魚好幾眼,道:“侯爺讓姑娘進去。”
錦魚心頭一跳,喜悅微湧。看來那盆君子竹她帶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