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路樨正趁著空閒給師弟發消息詢問他是怎麼把手上的符紙賣出去的。

師弟沒把她當外人，甚至都沒問她為什麼要賣符，——不過這點小事他不問應該也知道，畢竟她前腳剛找他借了錢，後腳又問她賣符紙的事。

明顯是缺錢嘛。

師弟情商了得，很照顧她的情緒，甚至都不用她去找買家，師弟直接跟她說現在手頭上有兩個買家，需要護身符，還問她介不介意賣符的時候帶上名號。

路樨不太懂，發消息問：帶名號跟不帶有什麼區彆嗎？

師弟劈裡啪啦快速回：帶君留山的符師的名號價格會高百分之五十，帶君留山大師姐路樨的名號能翻五倍。

路樨：！！！

其實葉敏說的還算少的。

按照路樨在圈子裡的名氣，而且從不對外售賣符紙，一但開了第一單，肯定會有人或妖爭搶，到時候上拍賣都有可能。

這麼些年路樨在妖管局內工作，平時為局裡畫的符紙雖然是免費的，但每一張符都記錄在案，就是為了避免單位裡一些妖將符紙拿出去倒賣賺錢，目前市場上“君留山大師姐”的符紙數量仍然是零。

按照葉敏的說法，她簡單畫兩個護身符，就能賣出去一百萬的高價。

路樨瞬間覺得這個世界魔幻了。

她辛辛苦苦工作十二年的存款也就隻有兩百多萬好吧，——還被會藜那敗家小崽子動動手指刷爆了。

勞斯萊斯是花局給她配的公車，至於她的確買過一輛上班的代步車，一輛十萬出頭的現代，結果一不小心被外勤科的一個組員當公車開出去辦案遭遇大妖成功報廢，屍體都沒收回來，因為直接沉海裡了。

勤勞樸素的路組長的世界被迫打開了一扇敞亮的窗戶。

路樨接了這兩單，還迷糊著，就發現青修跟黑山吵了起來。

之前還一臉冷淡的青修此時可以說暴跳如雷，路樨也沒想到看著斯斯文文的一隻妖竟然吵起架來也跟潑婦罵街沒什麼區彆。

“它就隻是一隻什麼都不知道未化形的竹妖，你們竟然將它重傷，還囚禁在本體當中帶了回來？！妖管局有什麼權利這麼做！你這是在限製它的自由！”

嘖嘖，這小子說話倒是有幾分自然教那群邪/教分子的味道了，路樨在邊上看熱鬨。

黑山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它在不周山上殺了五個普通人類！還包括一個三歲小孩！你跟我說它什麼都不知道？！你要知道正常情況下這種暴虐傷人的妖是要跟發狂野獸一樣的處理辦法的！你在這跟我嚷嚷啥！你有什麼權利跟我在這嚷嚷！”

赭鞭站在兩隻妖中間一個個勸：“哎呀組長你冷靜冷靜，咱們今天是來問話的，還得人家幫忙翻譯呢……”

“這位老師你也冷靜冷靜，我們妖管局辦案子肯定是有理有據的，不然我們平白無故費那麼大力氣把它抓回來乾啥呢？閒著沒事乾嗎？”

“老子今天要你來時讓你問清楚它到底是怎麼突然獲得這麼強大的妖力的，不是請你來跟我嘮嗑扯淡的！”黑山說著就要擼袖子好好跟他講講道理。

青修半點不慫，梗著脖子，咬牙切齒：“它現在重傷，要不是回歸本體早就死了，無論它做了什麼，你們也不能這麼對它！”

“哎呀臥槽你這聖母……”黑山徹底被他激怒，一把扒拉開在中間當夾心的赭鞭，單手拽住了青修的衣領，跟人鼻尖貼鼻尖來了個親密接觸。

“哎哎哎——組長你彆衝動！”

眼看兩人就要打起來，剛跟師弟聊完的路樨平靜開了口。

“將失控的妖重傷逼迫它們回歸本體顯露原形，這是捉拿嫌疑妖的最常用方法之一，如果你對我們捉妖有什麼不滿或者更好的建議可以提一提，如果有效，我不介意讓你在君留山開課，幫我捉妖一派好好培訓一下。”

後半句就純屬扯淡，充滿了諷刺。

她本來就是君留山捉妖一派最強大的符師，她師父是當年鎮殺妖皇獨霸君留山的人間最強修士，獨創了捉妖一派，並且早就默認路樨就是他們君留山的下一任山主。

青修看著她，咬咬牙，愣是沒吭聲。

妖這玩意最是慕強，儘管已經化成人形在人類社會生活了幾十年，但還是改不了骨子裡的恃強淩弱。

對黑山青修或許還能嗆上兩句，但麵對路樨，他不敢輕易招惹。

整個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

末了，青修才說：“它是因為突然返祖才獲得了強大的妖力，因為事發突然，它不知道怎麼控製這些力量，才會殺人。”

路樨挑眉，“聽你說的這些，它似乎還挺無辜？”

“竹妖本性溫順，如果不是人類招惹，肯定不會主動殺人。”

他說的倒是情真意切，跟在現場親眼見過似的。

黑山是個暴脾氣，當場把竹筍案的現場照片甩了他一臉。

一張張現場細節照片散落在地，滿地的翠綠跟鮮紅，死者臉上的掙紮、絕望、痛苦一覽無遺，小孩柔軟的手被媽媽纖細的手指深深包裹著，一大一小像是被擺放在商場的人體模特，固定在了遠處，隻有伸長了手臂才能夠到對方。

青修被那一幕幾乎刺傷了眼睛，狼狽地扭頭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