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酸溜溜的:“有道是遠親不如近鄰,江涵哥可真能藏。”
還有人暗中搓火:“江涵哥跟我們沒交情,不說也就罷了,把義妹托給人照顧卻瞞著掙錢的法子,嘖嘖……餘大嫂,我可真替你冤。”
杜玉娘來了穎安縣就聽說義兄的名聲不好,眼看著這會兒義兄挽回了顏麵,生怕古家二老對他有意見,忙解釋道:“義兄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他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絕不是對不起大叔大娘!”
“對、對。”朱大昌得了好處,也為江重涵說好話。“不是我王婆賣瓜,就說把豬皮湯搖成薄餅再切成冷淘這道工序,整個穎安縣除了我,沒人能做好。涵哥兒若是找彆人,彆說賞錢了,白搭進銀子,做出來還爛乎乎的,恐怕鄒宅的管家看了菜就要攆出去。餘大嫂,你千萬彆誤會他。”
說完,他把銀子連同竹籃一起放在古家的門檻邊。
“餘大嫂,這是我自己做的熟切,不值什麼。本來我是要給涵哥兒的,但涵哥兒上午同我說,你照顧他妹子,很是辛苦,讓我把東西都給你們。你拿著,我回去了。”
語罷轉身即走。
餘大娘連話都沒能說幾個字,就這麼被塞了二兩銀子,隻能狐疑地拎起籃子。沒想到這竹籃分量不輕,她哎喲一聲,差點摔落。
拿著戥子的老婦趁機掂了一把,又撩起蓋在上邊的乾荷葉瞧了一眼。
“做什麼?”餘大娘凶巴巴地罵了一句,一手挎著竹籃,一手拉著杜玉娘回屋去了。
“看一眼而已,又不少甚麼……”老婦悻悻回家,才走了半截路,就有人圍上來問:“熏腸子麼?”
語氣嫌棄裡帶著羨慕。
一碟熏腸子也要十四個錢呢,他們也不是每天都吃得起的。
“哪是呀!”老婦咋舌,“滿滿一大盤的豬頭肉!還有兩隻鹵好的蹄子和一條鮮魚!”
“這不得三四錢銀子?這般冷的天,夠吃大半個月了!”街坊們心裡跟倒了桶醋似的,更酸了,“怎地就古家這般好運!”
若是今早江涵哥托付義妹的人是她,這大半個月頓頓有肉的就是她家了。
“你怎麼不說朱大腸好運呢?”老婦也羨慕嫉妒。
那可是三兩雪花銀啊!
若她們也有朱大腸那手藝,江涵哥哪裡會舍近求遠?這三兩雪花銀就是自己的了。
而且獻菜相當於在鄒鄉宦麵前亮了招牌,有一就有二。雖說以後遇不到整壽,不能有五兩銀子這麼豐厚的賞錢,但富貴人家一道菜賞一二錢銀子那是常事。
難怪朱大腸舍得送三四錢銀子的熟切!這麼好的門路上哪找去!
酸完了,眾人不由得對望了一眼——上哪找去,還用說嗎?
江家雖說敗落了,江涵哥到底是吃過見過的人啊!
“唉!”餘大娘關門的瞬間看到眾街坊的神色,不由得歎了口氣。
“大娘,我義兄他……他……”杜玉娘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想解釋,但又不知道怎麼解釋才能讓餘大娘相信。
餘大娘一回身,看到小姑娘急得眼淚汪汪的,不由得笑了:“傻孩子,你哭什麼?放心,你大叔大娘不是那等沒眼色的小人,整天就會酸。朱大腸的話說得不錯,我這手廚藝彆說做什麼豬皮湯搖成薄餅再切成冷淘,就是豬皮湯我也熬不好。你義兄若是讓我做這道菜,彆說一頓罵了,在鄒鄉宦麵前落不到好,被其他衙差知道了,以後我家老頭在衙門的日子,不知多難混。”
“如今呢?我隻是給你個凳子坐,就得了一大籃子熟切。這樣的好事,我家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他?”
杜玉娘覺得她說的是真的,但又不放心,小聲問:“那您歎氣做什麼?”
餘大娘將籃子放在案板上,開始蒸飯:“我是怕其他人眼紅這樣的好事,以後會纏著你義兄。”
不用以後,第二天一早,抄了一夜書、兩天一夜沒睡的江重涵撐著神智回到白雀街,還沒到古家門口,就被人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