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乾乾淨淨,廚房裡,柴、米、鍋、碗、缸等等東西,全都擺得整整齊齊。竹榻移到了樓上中間的房,擦乾淨,鋪上了新的被褥,床上還有杜玉娘的包袱。
另一個房間擺了那破木床,同樣也被擦乾淨了,鋪了新被褥。不用說,這就是江重涵的房間。
儘管這不是自己的房子,隻是借住,但能有個安身的地方,江重涵已經很滿意了,內心也再次對古家兩位感激不已。
不過,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江重涵沒有太多休息的時間。
他叮囑道:“義妹,你先睡吧,注意燈火,彆燒了東西。我不是在隔壁房間就在樓下,要是有需要,你大喊一聲我就來。”
一邊說,一邊將油燈遞出,然後下樓去了。
杜玉娘擎著油燈,心頭突然湧上一個念頭。
她真的要跟一個男子相處,甚至生活。
這……這要怎麼做?
杜玉娘一陣緊張和無措。
之前不管什麼時候,她身邊都是有年長的女性的。父母還在世時是母親,投親的路上是老仆婦,來到了穎安這兩天也一直跟餘大娘待在一起。
直到……此刻。
杜玉娘今年十二歲,說大還沒及笄,說小,這個年紀的少女都開始議親了,要趕在及笄後便成親。她長在一個清儒之家,自小規矩嚴格,彆說二門內無五尺之童,在投親之前,除了父親,杜玉娘連男人都沒見過。
可現在……江重涵已經十六歲了,實實在在是個男子。
雖然他們已經當眾認了義親,江重涵的表現也絕無歹意,更事事照顧她,態度關心而不親密。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認識才三天的陌生男子。
杜玉娘此時真真切切想到了“危險”兩個字。
“義兄”這個稱呼,真的可以給自己帶來安全嗎?
即便安全,跟一個男子同住一家,要怎麼做?
她應該一直呆在房間裡不出來嗎?要隨時關門嗎?晚上必須鎖門嗎?若是出了什麼事,她真的能喊義兄過來嗎?是不是要穿好衣服才行?
杜玉娘茫然不知,站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坐在床邊。
*
後院有井,江重涵下樓就拿了木盆,準備將換下的衣服洗了。
下鄉時他去過最艱苦的鄉村,洗衣服還是會的,就是沒用過古代的井。
好不容易打上了一桶水,江重涵坐在屋簷下,正準備搓洗,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哎,你看到了嗎?江家小子和那雌兒從古家回來了,一同上樓去了。”
是個男人的聲音,從隔壁傳來的,大概平時原身很少來後院,所以男人的語調流裡流氣,言辭毫無顧忌,透出一種令人厭惡的猥瑣。
“一同上樓?”同屋的女人吃驚道:“一間房?”
“不然呢?都是男人,誰還不懂誰啊?這兩天你沒看到那雌兒的模樣?又美又白,嬌滴滴的,掐一下嫩得出水,哪個男的能忍住?江家小子可十六了,這個年紀可不正餓得慌麼?”
四合的夜色中,江重涵停下動作,眼神一分分冷了下去。
大意了。他一個現代男性,實在沒有想到,古代對女性的要求這麼嚴苛。
都認了義兄妹,不過是一起回家,明明樓上就杜玉娘一個,居然還有人說這麼荒謬的猜測,簡直離大譜!
江重涵冷靜而飛速地想著對策。
隔壁的談話還在繼續。
“不能吧……”女人半信半疑,“不是認了義兄妹麼?”
男人嗤聲笑了:“義兄妹才好呢,住在一起沒人敢說什麼,一分茶禮不花就能白賺個小美人,吃到手那雌兒又不敢說。等那雌兒長到十五歲,轉手賣給人做妾,賺個十幾二十兩銀子,可不就有錢娶正經娘子了嗎?不信你看,樓上可就亮著一盞燈呢。”
婦人這下信了:“這可真是……”
話還沒說完,忽然外麵一陣敲門聲,江重涵的聲音在入夜安靜的街道響起:“餘大娘,你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