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立刻跪下,屈指指天道:“林輕筠在此起誓,但凡我一口氣尚在,絕不教令妹有損分毫。”
江重涵吃了一驚,剛要叫餘大娘,她已經自己起來了,抱拳道:“見過姑娘、郎君、大娘。筠娘雖是姑娘的護衛,但二位若有需要,筠娘亦萬死不辭。”
為了上京給那什麼伯府公子做房裡人,姚五娘特意給她穿了白綾襖、藍比甲與桃紅裙。雖然在地上滾過,衣服都臟了,但她長相柔美,身段嫋娜,長久的訓練叫她行動時總免不了嬌媚柔弱。但這抱拳的姿勢甚為瀟灑,一下子洗去了身上的嬌意,透出一番明麗颯爽來。
迸籜分苦節,輕筠抱虛心。出自《巽公院五詠·苦竹橋》,柳宗元的詩。詩人借竹自喻,感歎竹子雖有“苦節”和“虛心”的美質,也隻能供人和鳥歇息遮陰,不會用在重要的渡口,隱有自傷懷才不遇之意。[1]
這是她自己取的名字吧?
江重涵不由得說:“林姑娘……”
“筠娘既是護衛,不當得郎君如此稱呼,何況筠娘既要做習武之人,便不要那閨閣教條了,諸位直喚我‘筠娘’就好。”
原來剝去瘦馬枷鎖後,她的性格如此直爽。
江重涵暗中鬆了口氣。
他是有些怕跟古代女性相處的,現代人,又是男性,再小心都怕有不周到的地方,給她們添負麵影響。這位林筠娘性格沉靜中透著果決颯爽,又經曆世事。江重涵不喜歡挾恩圖報,但此時不得不說,林筠娘的報恩,出現得真是太及時了,解了他的一個大煩憂。
江重涵從善如流地作揖道:“筠娘,在下江重涵,這是舍妹杜玉娘、對麵的餘大娘。今後,就有勞筠娘了。”
林輕筠抱拳還禮,麵色嚴肅:“粉身碎骨,絕不有負重托。”
她到底是重傷之人,一番話說清後,一口氣鬆了,不由得晃了兩晃。
“好了好了,快坐下。”餘大娘急忙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隻顧著說話,都忘了吃東西了。”
“我去拿碗筷。”杜玉娘趕緊去廚房拿了碗筷來,將鍋裡的棗兒小米粥分了,第一碗給了林輕筠。“筠娘,你快吃些。”
“有勞姑娘。”林輕筠接過。
粥立放了紅棗,熱騰騰、香甜甜的,將碗就到嘴邊,林輕筠實在忍不住,淚水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對不住……”她放下碗要擦眼淚。
“不礙事、不礙事。”餘大娘瞧著就心疼,“快吃,彆在意。”
杜玉娘也勸道:“筠娘,都過去了。”
江重涵安靜地喝粥。
行動已畢,就不出言安慰了。
救人時隻想著先讓她出火坑,長遠之計還沒想好。現在看來,這位林筠娘果然不愧是小小年紀就謀劃著要逃走的女子,心裡早早地就計劃了新的人生。
現在雖然有了些意外,但江重涵相信,她的新人生,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