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地看著顏清月一溜煙得不見了蹤跡,一身勁裝的王嫣然惱怒地跺了跺腳。
半個月了,已經半個月了!
誰能知道自己這半個月裡是怎麼過得嗎?
這半個月裡,不管是吃飯、睡覺、練習槍法……總能看到顏清月那欠揍的身影。而且,彆看顏清月這人以前不聲不響隻知道拉二胡,但這半個月以來就跟吃錯藥了一樣,每句話都能讓自己炸毛,簡直是自己的克星。
而自己堂堂將門嫡女,哪裡受過這等氣,若是擱在戰場上,王嫣然早就一槍將其挑了。
但,如今的王嫣然理虧,畢竟是自己燒了顏清月的住宅在前。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打不過顏清月。
王嫣然不是沒有和顏清月下過戰書,但是每次都被揍得下不來床。雖說,顏清月當天會用二胡給被榨乾的王嫣然治療,但顏清月第二日依舊會對王嫣然開啟挑釁,然後王嫣然再次氣不過下戰書,然後王嫣然接著被揍,如此循環……
王嫣然十分懷疑,顏清月就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故意氣她的,其目的就是讓自己反複挨揍,從而報複自己。但是明白歸明白,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好在,顏清月以前的院子在明日便能修繕完畢了,簡直喜大普奔。
隻要不見到顏清月,她就不會因為顏清月的話生氣,她就不會因為氣不過下戰書而挨揍。
得知這個好消息後,深覺自己馬上就要解脫的王嫣然甚至都想放串鞭炮了。
……
凝香閣舞台幕後。
一襲灰衣的女子雙眸纏著黑綢,腰上擱著二胡的她笑道:“宋媽媽,今日表演什麼曲子好?”
主管樂館表演排班的宋媽媽,想了想道:“就《舞生蓮》吧,賓客們的反響很好。”
對二胡曲爛熟於心的顏清月隨意地點點頭:“成。”
雖然半月前與東家鬨了一點兒小矛盾,但是在顏清月表示自己該賠的會賠的情況下,管事的人精很快領悟了顏清月不想追究的意思,談笑間就把此事揭過了。
畢竟,顏清月來了樂館後,使得樂館收益月月猛增。在這個前提下,誰會得罪一顆搖錢樹呢?再加上很能打的顏清月還頗為體貼了遞了台階,也不會有誰傻乎乎地繼續揪著這事兒不放。
說到底在這天底下,從來沒有永遠的敵人,隻要利益足夠。
凝香閣賓客席位處。
“這位兄台,聽說凝香閣來了一位新樂師?”頭戴方巾的儒生問道。
“你這消息可就遲了,人家年前就來了。”
“原來如此,”儒生頓了頓,解釋道,“在下在外遊學,前些日子方才歸家,近些時日才聽說有這麼一位樂師,故而消息延遲些許。“
“遊學?外麵不正在打仗嗎?”
“在國內遊學也是一樣。”
儒生話音剛落,周圍光線陡然一暗,唯有最中心的舞台亮起一束光。
知道表演是要開始了,兩人當即停下交談,看向舞台中央。
漫天花瓣紛紛落下,猶如天女散花。
一位挽著飛天髻的女子,赤足輕點交錯的紅綢,從那閣頂飛身而下。
她朝眾人一回眸,宛如春暖花開。
此時,女子落在舞台中央,琵琶響起,如珠落玉盤。
她玉足一點,身姿在空中凝滯,引得眾人喝彩。
刹那間,悠揚的二胡聲響起,碧波蕩漾,紅蓮搖曳。
“這是,水汽?”儒生驚異地朝虛空伸出手,隻覺夏日水汽拂過手掌。不僅如此,鼻尖甚至還縈繞著淡淡的荷香。
先前被儒生問話之人歎道:“對,這便是顏樂師的不凡之處。曲始而景至,簡直仙人術法。我等凡人有幸一觀,實乃此生無憾啊……”
兩人談話間,曲聲又變。
水中生月,明月淩空。
女子在月中旋舞,恰如望舒仙子。
曲聲舒緩,月光黯淡,浮雲悄然遮月。
女子舞踏夜幕,蓮步輕移。
曲聲隨即輕快,如星點吹落。
她每至一處,一星隨之亮起。
舞步懸停,群星軌跡連接,竟然構成一朵蓮花。
曲聲轉而熱烈,金色星光齊放,一朵盛放的金蓮將女子托起。
女子在蓮台舞動,水汽迷蒙,薄霧如紗,如隔雲端,如夢似幻。
……
一舞畢,曲聲停。
舞女欠身退場,畫麵頹然消散。
眾人久久不能回神,不知今夕何夕。
良久,儒生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他自詡遊曆大齊各地,甚至連王都也曾去過,卻從未見如此之曲如此之象。
化曲音為實景,此乃神人也。
儒生暗自感歎,心神久久無法平靜。
然而,在無人發現的角落,隻見一瓣金蓮從台上落下,在昏暗之處漸漸消散。
顏清月唇角微勾,暗自道:終於,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