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嫣然前腳剛離開不久,敲門聲便又響了起來:“顏姑娘,雪花鏢局的人說是有事找你,不知道姑娘你現在是否得空?”門外傳來侍女恭敬的問詢。
雪花鏢局?
顏清月微微沉吟,她入世遊曆以來,還未曾與鏢局的人扯上過關係。
況且,這一個個的,倒像提前說好了一樣。無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有心設計的還是主動上門的,全卡在她決定去梁國的同一個時間段。而且這撥人還總神奇的錯開彼此,卡點的節奏堪稱爐火純青,倒是稀奇的很。
顏清月在心中暗自吐槽。
“進吧,門沒鎖。”顏清月並未怎麼猶豫便開了口。
門被引客的侍女推開,侍女身後跟著一位身著短打的漢子。漢子皮膚黝黑,肌肉精悍,一看便是一位很能打的好手。
“顏姑娘,久仰!我乃是雪花鏢局的三當家——鄭元武。”這位壯實的漢子剛進門就朝顏清月抱拳,江湖人身上的味兒很正。
顏清月並未多熱忱,隻是淡淡道:“坐吧。”
見顏清月態度如此,那漢子有些尷尬。但也難怪,畢竟自己冒昧前來拜訪,能見著人就不錯了。他掩飾性地碰了碰鼻尖,打著“哈哈”坐下。
漢子屁股剛挨著凳子,便聽顏清月道:“鄭鏢頭,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此次登門究竟所謂何事?”
鄭鏢頭有些窘迫,但卻也未打機鋒,隻是從胸口中摸出一封油皮包著的信封,並用雙手將其遞給顏清月:“顏姑娘,你瞧瞧。”
等等,我怎麼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
鄭元武總感覺自己忽略了什麼很重要的問題,但此刻腦子就像被什麼糊住了一樣,有些想不分明。
驀地,他瞅到了顏清月雙眼纏著的黑綢緞上,方才驚覺顏清月根本看不見。
鄭元武心中一驚,深覺冒犯了顏清月。他正想將信收回來後再給顏清月賠個不是,卻隻感覺一股輕飄飄的力道從掌間劃過,信封已經到了顏清月手中。
鄭元武:“……”
見顏清月正在慢條斯理地拆信,此刻的鄭元武隻覺得將信拿回來不是,不拿回來也不是。
平日裡,一拳能打死一頭牛的漢子,此時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對那身形單薄仿佛一拳就能放倒的女子束手無策。
不怪鄭元武忘記顏清眼盲,實在是因為顏清月的舉止與常人一般無二,也就導致了他下意識忽略了顏清月無法視物。
油皮包著的信紙終究是被拆開了,顏清月卻在“掃”到紙上的字跡一瞬間僵住了。
【這,這怎麼會是白星尋的字跡?!】風的聲音在顏清月心底直接叫破了音。
信件清晰的投影大大咧咧地擺在顏清月的腦海中,顏清月想裝瞎都難。與白星尋相識許久,他的字顏清月一眼便能認出。
信紙上的意思,就是點名讓顏清月護送這趟鏢,而這趟鏢恰好是前往梁國的。
顏清月將信放到桌上,然後用手指將信紙邊緣的細微褶皺一一碾平。
這期間,顏清月一言不發,看得鄭元武是愈發忐忑:
所以,顏姑娘究竟是能看見,還是不能看見?
但鄭元武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不知道為什麼,他一見到顏清月,便打心眼兒裡覺得害怕,即便顏清月看似身形單薄且柔弱萬分。而他一開始的豪放,其實是裝出的來,畢竟,與打交道時,總不能一開始便失了陣仗、落了下乘。
良久,如坐針氈並且眼神到處亂瞅的鄭元武,隻聽見一聲如冷玉般的聲音:“這趟鏢,我接了。”
“啊?”尚未回神的鄭元武聽得不甚真切。
顏清月微微一笑,語調也柔和了不少。她再次重複道:“鄭鏢頭,我是說,這趟鏢,我接了。”
“噢,啊?!”反應過來的鄭元武隻覺得腦子一熱,“騰”地一下就站起來,凳子被他猛地往後一帶,發出刺耳的聲響。同時,他的兩隻手“啪”的一聲齊齊砸在桌麵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找事的。
站在一旁當木頭人的侍女,聽到這動靜都忍不住一個哆嗦,更險些衝出去喊護院。
“鄭鏢頭,你先彆著急,有些事情我還想向你請教。”話音未落,一隻纖細的手已輕輕覆蓋上鄭元武的手背,就如同一片雪輕輕落在了地上。
明明,隻需要輕輕一抽,便可從這纖細的手掌下抽離。鄭元武卻心裡一個“咯噔”,隻覺得這隻手重如泰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鄭鏢頭,你且放鬆些。”感覺到掌心下的肌肉驟然緊繃,顏清月有些無奈,並安撫性地拍了拍鄭元武的手背。
“好,好的。”顏清月明顯能感覺到,在經過自己安撫後,鄭元武哆嗦地更厲害了,手背也冷得嚇人,仿佛連身上的溫度都被自己給嚇跑了。
顏清月:……
顏清月隻得將手收回。
“鄭鏢頭……“顏清月柔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