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醒來後的汪楚曦十分虛弱,她顫著聲音說。
周蘭心疼女兒,立刻為她遞上了水杯。
回過神來,周蘭擔憂地望著著女兒,問道:“怎麼突然發燒了?”
汪楚曦沉默不答,她也不知道。
許久,周蘭開口打破了沉默:“媽媽給你換醫院衣服的時候,發現你身上有好多淤青,你告訴媽媽,這是怎麼了?”
汪楚曦還是不開口,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她感覺好累,不知道從何處說起。
“是有人......欺負你嗎?”
“你不用怕,快告訴媽媽。”周蘭關切地問。
猶豫片刻,汪楚曦點了下頭,眼淚也瞬間湧出,積攢了許久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釋放。
“是誰啊?”
“一個午托部的女生,她叫梁夢。”發著燒的汪楚曦連嗓子都是啞的。
“多長時間了?”周蘭問她。
周蘭當然能看出,汪楚曦身上的淤青,絕不是這兩天才留下的。
“從兩個月前就開始了。”將這一切說出來後,汪楚曦如釋重負。
“兩個月之前就發生的事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你就這麼窩囊,這麼懦弱,由著彆人欺負你,你一聲不吭,很光榮是不是!”周蘭生氣了。
“我怎麼生了一個你這麼窩囊的廢物!”
她還是一言不發,實話說,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出院後沒多久,周蘭就帶著汪楚曦來到午托部,找到梁夢對峙。
午托部的老師看情況不對,立刻給梁夢的家長給打了個電話。
最終,梁夢的家長趕來,那個人就是梁夢的爸爸——梁建。
了解清楚情況後,梁建慢條斯理地說:“這不過是同學之間的小打小鬨,沒必要這麼小題大做吧。”
“我女兒現在身上還有淤青,你告訴我這是小打小鬨?!”
“好好好,我讓我女兒給你女兒道歉不就行了麼。梁夢,給人家道歉。”梁建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梁夢看向汪楚曦,眼裡帶著挑釁,“對不起。”話語裡卻沒有絲毫抱歉的意思。
汪楚曦不會原諒她,永遠也不會。
周蘭將這件事鬨到了學校,學校對梁夢進行了通報批評。被通報批評的那一刻,國旗台上,梁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汪楚曦,那樣的眼神,讓她害怕。
她害怕梁夢會報複,因為梁夢就是那樣的人。
汪楚曦不願再去午托部,她真的害怕。周蘭一邊罵著她懦弱沒用,一邊把她接出了午托部。
現在想來,這件事還真的是可笑,按理說,該受到懲罰的是梁夢,該離開的人也是梁夢,被逼走的人卻是汪楚曦。
可這一切又是憑什麼?
憑什麼?
為什麼受欺淩的人就應該閉嘴?她無法與痛苦和解,她討厭那種說法,什麼叫經曆磨難才能變成更好的人?她不理解,因為有些遭遇,它就是毀滅性的。
汪楚曦發覺自己回不到從前了,無憂無慮的時光從此一去不複返。
她寧願自己是個無知愚笨的人,也不想看世界的背麵,更不想在一個還可以稱之為童年的年紀裡被迫成熟,被迫長大,被迫去知道一些歪曲了的東西。
她沒有告訴媽媽她受欺淩的過程與細節,因為隻要一想起那些事她就會覺得痛苦,她共情能力很強,她不敢想象媽媽知道這一切後會有多麼難受。
她總能輕易地共情彆人,卻沒人能共情她的痛苦。
汪楚曦的爸爸叫汪渠,是一名律師。汪渠和周蘭的婚姻如同形婚,兩人是到了年紀,在共同好友的介紹下相親認識,後又在雙方父母的催促下草草結婚,生下了汪楚曦。
兩人常年分居,一紙婚約是給雙方父母的交代,並無過多意義。
汪渠知道這件事後,也是一味地責怪她,說她懦弱,甚至問她:“為什麼人家不欺負彆人就欺負你?”
汪楚曦不理解,為什麼到頭來有錯的人是她。父親是律師,精通法律條文,能做到幫彆人擺平那麼多場官司,卻沒有為她做主。
或許在他看來,這本就是小事。
四年級下學期的時候,六年級的梁夢小學畢業,汪楚曦算是徹底擺脫了她,在學校終於見不到那張令她憎惡的麵孔。
那兩年,汪楚曦生理上的成熟追不上她心理上成熟的速度。青春期的無力感與成長帶來的鈍痛隨之而來。
同齡人中欣喜若狂的事情卻很難讓她激起火花,同齡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再也不能讓她為之波動。她覺得自己由內而外地被塑造,形成了外表這一層堅硬的殼。
這就是她從前的故事,也是她與梁夢之間的種種糾葛。
不知說了多久,汪楚曦察覺到對麵那棟居民樓裡的很多燈都熄滅了。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裡,手機那頭是良久的沉默。
“楚楚......”電話那頭的葉亦塵打破了沉默,突然這樣叫她,汪楚曦的心跳驟然加快。
就在這時,李佳佳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