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媛在婦產科舉步維艱。她是真沒想到一次‘簡單的食堂見麵’的真實麵目是糖衣核彈啊!它的衝擊波持久綿長不斷膨脹。沒有人願意得罪主任,自己的小命就捏在主任手裡呐,巴結都來不及。方梅梅的離開直接讓陳媛失去了最後一根稻草。結果是卷鋪蓋走人,她辭職了。
春節她的排班是二十四小時待命‘打雜’,連新人也不會有這樣的‘待遇’。導火索是正月底的一次早會。會上主任安排了這一季度的學習和參加科研會議的機會,這一定沒她的機會。
陳媛在壓抑中爆發了。
“主任,為什麼沒有我的機會?”
主任對她陳媛這麼激烈的反應有些吃驚,初生牛犢不怕虎?
“好,散會。”
“那主任,我現在的工作呢?”她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主任從鼻腔裡發出的聲音,她掃了一眼下屬們,“有誰願意和她一組?”
話音剛落,呼啦啦如退潮般,瞬間一片桌椅移動的聲音,片刻後,隻剩下陳媛和主任。
主任冷冷地看了陳媛一眼,自取其辱。收拾好桌上的筆記本,走人,再沒瞧她一眼。
陳媛一時間全身的血液往上衝,真想拿起桌上的一瓶水砸在主任臉上。如果一直不能學習不能正常開展工作,那將會是毀滅性的打擊。
“辭職。”
陳媛大喊了一聲,終於血性了一把。她上前幾步跑在了主任前頭,走出房間之前故意把門‘啪’的一聲摔關上。真解氣啊!
在值完最後一個班後,她打包好自己的東西,默默地離開了這個她工作了四年多的長源醫院開發區分院婦產科。同事們都刻意回避了她。整個科室最舍不得的她的人是蘇靜,隻有蘇靜‘沒有進取心,不知道站隊’。把她一直送到電梯口。
“陳媛,有地方去嗎?”
“嗯,有。我投了簡曆,現在先去同學那裡。”
“好的。會聯係我吧。”
“當然,蘇姐。”
蘇靜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再見,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嗯。蘇靜姐,上午嬰兒室忙,彆送了。”
“嗯。”
蘇靜站在電梯門外,揮手告彆。
蘇靜依依不舍地看著門內的陳媛,直到電梯門關嚴。無權無勢之人,生如螻蟻命如草芥啊。不由得悲從中來。
電梯下行。
此刻的陳媛,心與電梯一起下墜。
三十歲,同學們都在自己應有的位置上努力拚搏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有的人是科室的主力、有的人已經快速成長為主力、有的人甚至成為了科室未來領軍人物。任曉月馬上要去北京醫院進修半年。反觀自己,失業,前途黑暗。
為什麼?自己一直努力學習努力工作兢兢業業,卻是如此下場。她付出了加倍的努力,卻不及彆人的平常?為什麼她的人生是起落落落﹍?她一直以為自己會就這樣過完平凡的一生,何曾想到過會被迫辭職?她能乾什麼,連自己的飯碗都保不住?她想起蘇靜姐說過的話,說她是一個會做出正確選擇的人。不,怎麼會呢,她一直是錯錯錯,錯上加錯。蘇靜姐一定是在說笑話,或隻是寬慰她而已。
叮,一樓,電梯門打開了。
陳媛走出電梯走過大廳穿梭的人流,孤零零地佇立在樓前,仰頭望著這幢大樓,她工作了四年的地方。她又回望著整間醫院,她工作了七年的地方。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到房貸,頭大。當時為什麼沒想到房貸啊?為什麼不冷靜一下忍辱負重?後悔也沒用,木已成舟。
陳媛抱著紙箱垂頭喪氣地走到醫院大門外,迎麵看見了等在那裡的金蟬。
“走吧,我養你。”
算是安慰吧,陳媛笑了。
金老板可開心了,立即展開‘蘿卜招聘’。來吧,反正你也沒地方去。金老板哪裡得到的消息?從張家棟那裡。
張家棟是從蘇靜那裡得知的。‘陳媛時不時就挨訓,主任就沒個好臉色。學術交流和學習沒她的份,她隻有加班。同事們也疏遠她,沒人願意和她合作,誰願意得罪頂頭上司啊。以咱們婦產科主任的人際關係,陳媛怕是在長源醫院開發區分院沒法立足了。以前還有一個主任不敢得罪的方醫生維護著陳媛,可現在那位醫生調走了,陳媛徹底孤立無援。誰不是事業奴、房奴、孩子奴﹍沒人敢出頭的。’
他擔心好朋友的處境。蘇靜把陳媛離職的具體時間告訴了張家棟。原本張家棟是準備去接陳媛離開,但是仔細想了想,還是認為由金蟬去安慰陳媛更合適。另外他還有個小九九,如果能和金蟬一起去安慰陳媛那就完美了。那等於是和金蟬成為一個戰隊的戰友了,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