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天後出院,林川蟬也一直守在杉讀身邊。但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交流了。
她說的話他不聽,他說的話她也不聽,乾脆都不說話。
林川蟬在身邊杉讀就覺得不舒服,就像一遍一遍地戳自己的傷疤,雖然不算忍受不了,但也經常感到難受。
更難以置信的是,他還對她有感情,這是他感到不舒服的最主要的原因。
對她的麵龐敏感,對聲音敏感,對觸碰敏感,對她的存在敏感。
這種敏感讓他痛苦。
直到回到出租屋,她都遲遲不肯離開。
“請回吧。多謝你的照顧。”
陽光下,杉讀的肌膚蒼白到透明,黑發和漆黑的眸子更襯得他沒有生機,像一幅輪廓分明的素描畫,或是一個俊美的石膏雕像。
他穿著寬鬆的衣服,微風一起,仿佛要把他卷走了,又仿佛會先融化在陽光裡。
看到的人都會誇他有藝術品一般的美麗。
僅限那種對死物的讚美。
林川蟬看著那樣的他,心臟不受控製地悸動。她下定了決心。
“我已經決定了,你攢的安眠藥分我一半。以後咱們一起買,一起吃。”
還沒等杉讀驚愕的表情形成,她接著大聲道:“你最後這段時間我會陪你,走的時候我也會陪你,這樣你就不是一輩子都孤身一人了!”
“你——”
“我爺爺已經有些老年癡呆,經常記不得我,現在他被照看著過得很好,我離開他也不會發覺。杉讀,我不在乎我的什麼未來,我想陪你。”
“你這是在威脅我。”
杉讀微微閉目,“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我沒有威脅你!我是思考了很久才決定的!我現在就能證明給你看!”
林川蟬立刻在衣兜裡掏出一把不知什麼時候買好的美工刀,向著自己的右手手腕重重劃了下去。
“林川蟬你乾什麼!”杉讀立刻衝過來用力搶走了她手裡的美工刀。雖然動作已經很快,但林川蟬依然劃出了一道鋒利的深口子,傷口橫跨腕部,鮮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沿著胳膊流下滴在地麵上。
杉讀突然就像瘋了一樣扔掉美工刀,用手緊緊地攥著林川蟬的手腕,徒勞地想給她止血,麵目甚至有些猙獰。
“你瘋了嗎!?”
“我認真的。
“或者說不如就這樣,你也劃一下,雖說你不喜歡見血,但比安眠藥方便。”
“林川蟬你瘋了!”他大吼。
她放低被緊緊攥著的手,用力抱住他。
“你再相信我最後一次……好嗎?”
杉讀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後立刻用力地把她推開,打開手機叫了一輛車。
良久,他的頭漸漸垂下。
“我該怎麼辦,我怎麼做都不對,都會痛苦,都會造成傷害……”
他慢慢的看向林川蟬,嘴角漸漸地扯出一個苦笑:“就好像這個世界一遍一遍地告訴我,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出現一樣。”
到達急診的時候,林川蟬有輕微的眩暈。護士疑惑於這兩個人剛辦了出院手續緊接著又回來了,在看到林川蟬鮮血淋漓的手臂之後立刻衝過來將她攙去了處置室。
杉讀有些遲滯地看著護士忙碌的背影,慢慢地走到等待區頹然地坐了下來。
他看著滿是血的手,無可抑製地懷念起從前的兩人,懷念以前單純又溫柔的林川蟬。她琥珀一樣的眼睛望向他的時候總是隨和且真誠。偶爾因為他而傷心的時候,她翹翹的鼻尖就會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