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沒有明顯的笑意,但舒展的眉目是騙不了人的。雲梔細想來可能是他性格本就如此,不喜歡在彆人麵前表露太多,單親家庭長大的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飯桌上四人說說笑笑,有來有回,氛圍也算融洽。過後雲舒清拿出了雲梔給她備著的壓歲包給了餘嘉宴,餘煥很是細心,給其他三人都準備了一個壓歲包。分完壓歲包年夜飯也算吃完了。
父母又在廚房收拾了,雲梔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欣賞著外麵漫天的煙花,升起又炸開在黑夜的高空中,煙花雖美,可短暫如此,可人們卻還是願意花著大價錢去尋找那一瞬的快樂。
這時餘嘉宴過來端了一杯茶給她,她用詫異的眼神看著他,不敢相信這少年這回竟然這樣主動。餘嘉宴垂眸從她的神色中看出她的驚訝,解釋道:“我爸讓我拿給你的。”
原來如此,雲梔接過道了謝,低頭抿了一口茶。身旁黑影還沒走,似乎還要說些什麼。
隻見他也喝了一口茶,半倚在落地窗一側窗簾邊,似是找話題又像是閒聊,他看著廚房裡忙碌的兩人問雲梔:“你覺得他們合適嗎?”
雲梔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廚房裡的兩人有說有笑的,她反問道:“怎麼不合適呢?”
“什麼叫合適呢?”
雲梔轉過頭詫異地望著眼前這高中生,這感情問題怎麼還問起她來了,但這難不倒她,雖然她經驗單薄,但再怎麼說家庭倫理劇也沒少看,她細想了下回:“合適大概就是靠近一個人,你就會滿心歡喜。”
餘嘉宴突然被她這麼文縐縐的一句給驚到了,連連嘖嘖了幾聲,又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著她。
雲梔突然覺得有點腦熱,瞬間擺出姐姐的樣子說道:“喂,你笑什麼,小屁孩你懂什麼。”
“姐姐,我沒記錯的話,你過完年都已經28了,你媽都嫁人了,你都沒個男朋友呢,你該不會沒談過戀愛吧?”餘嘉宴嘴角揚起一抹笑。
從一開始就知道餘嘉宴這孩子嘴巴厲害得很,每次都能三言兩語把人給氣著,今天算是真正見識了他的毒舌。
不過再怎麼說雲梔現在可是姐姐,氣勢上絕對不能輸,她不急不躁地嗆他:“我談沒談過你不需要知道,但我知道,像你這麼毒舌的男生,學校裡應該沒有女孩子會喜歡你。”
餘嘉宴似乎根本不在意,笑道:“沒有最好,我才不會早戀呢,女孩子最麻煩。”
沒等雲梔說什麼,他就抬起腳步打算走了,輕飄飄留下一句:“走了,我回房間打遊戲了。”
雲梔看著他背影說:“嗯,沒有最好!”
小小的插曲並沒有產生什麼不愉快,倒是拉進了彼此的距離,像及了尋常姐弟之間的拌嘴嬉鬨。
說實話雲梔還是挺享受這種感覺的,畢竟以後除了媽媽,她也算有了家人。
但其實嘉宴說得對,她都28了,還沒有個對象,一來她也不想整天被念叨,二來她的職業比較自由,在家時間又多,與兩個男子相處確實也不太方便,所以思來想去還是一個人住在原來的老城區更自在些。
雲舒清和餘煥收拾完家裡也就出門和朋友打牌去了,餘嘉宴又回了房間。
雲梔一個人待著也是冷清無聊,就早早地洗漱完到了床上,臥室還配了電視機給她。
於是她便一個人半躺著看起了春晚,手機時不時地跳出信息來,是閨蜜方霏霏發來的,她剛生完孩子,過年還在坐月子,原本手機被沒收了,這不今天除夕破例可以玩一會,就像開閘的洪水一樣滔滔不絕。
又是給雲梔講述自己生孩子的偉大事跡,又是給她看寶寶的可愛照片,一會兒就給雲梔發了二三十條。
雲梔聽著語音,又看她發來的照片,喜笑顏開,一句句地耐心回複著,還給小寶寶發了壓歲包過去。
兩人也沒聊多久,終究是生了孩子瑣事很多,考慮到她也不能長時間看手機,雲梔早早就叫她放下手機去休息。自己這邊就仔細地看起了春晚,也不知什麼時候半躺著就睡了過去,連助聽器都沒摘。
最後她是被小區裡的煙花爆竹聲吵醒的,抬眼一看,電視機裡也是煙花璀璨,主持人們都在說著新年祝詞,這才意識到是過了零點了,是新的一年了。
她下床去拉開落地窗的窗簾,這是個複式獨棟,房間就在二樓,外麵地麵上情況也一覽無餘。這個角度剛好就看見餘嘉宴和他的幾個小夥伴正在放鞭炮,隔著玻璃又那麼遠,雲梔也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隻是從他們的神態動作中能感受到這一份陪伴的快樂。
所以她才說“合適大概就是靠近一個人,你就會滿心歡喜。”朋友如此,戀人亦如此。小時候雲梔也曾羨慕鄰居小孩成群結伴一起放煙花爆竹,可她總是被孤立的那一個。現在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因為年紀大了,她已經不再期待諸如此類的活動。
雲梔看了一會他們放鞭炮煙花,也就轉身回了床上,手機一直亮起,有微信短信進來。
大多是朋友發來的新年祝福,還有她寫作群裡一些誌同道合的碼字好友在發紅包。
最主要的還有那條零點就發來的短信。
是個沒有備注的本地號碼,但這個號碼她已然能倒背如流,僅僅四字“新年快樂。”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像往年一樣,她心照不宣地也回複了“新年快樂。”過去。
有些人你心想著會滿心歡喜,但是如若靠近,隻會增加彼此的痛苦,所以雲梔堅信,這已經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知道你平安,就已經足夠了。
她平複了下自己的情緒,轉到朋友圈發了一條僅自己可見的動態給記憶裡那個溫柔的少年。
“春光日日好,念你歲歲安。”
這是他們分離的第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