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裡土氣的學生頭,白裡透紅的鵝蛋臉,沒什麼肉的手臂到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
女孩背著雙肩包,粉白條紋短袖紮進高腰牛仔褲裡,腰身細瘦,脊背薄薄一層像張紙,望向自己的一雙眼睛清澈粼粼。
鄒聿不屑地扯動右唇角。
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留這種發型。
另一邊,鄒建國被邊揚等幾個狐朋狗友忽悠吹捧地火氣降了大半,等三個人走了後,都忘記剛剛醞釀罵鄒聿的詞彙。
鄒建國按了按太陽穴,看到岑梔想起來重點:“小梔,這兒以後就是你家,你們以後都住在三樓......”
鄒家的四層樓有一層在負一樓,負一層是藏酒室、台球室、桑拿房、影音室、健身房、露天泳池等娛樂場所,一樓才是客廳、家政間、廚房和客房等等,二樓是夫妻兩人的一整層主臥書房外接陽台,三樓是家裡孩子們住的地方。
鄒建國親切地領著岑梔參觀彆墅,等到全部逛完才想起來還有個兒子。
“鄒聿,你看看你什麼樣子!一點也沒有當主人的禮貌!”鄒建國帶著岑梔又轉回大廳,看到某人就來氣。
此時此刻,鄒聿正半靠著沙發打手遊,頭也沒抬:“您這主人不是當的挺好嗎?我哪能跟您爭豔。”
男生的語調帶著點懶懶的痞勁兒,鄒建國氣不打一處來:“小梔,還沒給你介紹,他就是鄒聿,哎,他但凡能有你一點上進心,我這頭發都不會操白.......”
鄒聿:“你頭發不是每天熬夜看美股看白的嗎?”
鄒建國:“……”
鄒建國額角狠跳:“你怎麼說話的!我教你的禮貌呢?我告訴你,你以後和小梔住在一塊兒要多看看人家是怎麼學習的,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人家小梔妹妹,哪一個不比你強?”
“啪。”
鄒聿把PSP往茶幾上一扔。
“你去哪兒!”鄒建國攔住他,錘他後背,“你到現在都沒有跟人打過招呼!”
鄒聿垂眸勾唇,一字一頓:“你好啊,小、梔、妹、妹。”
岑梔猝不及防撞進他似笑非笑的眼底。
少年咬字清晰,眼神太冷漠,岑梔就算經曆過流言蜚語的非議,卻沒有直麵過單獨某個人對自己這般赤.裸.裸的惡意。
她抿唇,還記得需要禮貌:“你......”好。
“好”字還沒出口,鄒聿便轉身大步上了樓。
鄒建國歎氣:“小梔你彆管他,這孩子就是犟得很,我當時和他媽媽本來想二胎生個女兒,沒想到——”
砰得一大聲,三樓關門的動靜隔著一層樓都傳到了一樓。
鄒建國忍了一下,繼續說:“你以後就把自己當成自己的家,他要是欺負你,你就給我說,鄒叔叔保證給你做主!”
......
岑梔的房間在三樓最靠右的位置,和鄒聿的房間之間隔著電競房和鄒家老大的房間,鄒家老大現在不回家,便意味著中間兩間目前都是空房。
岑梔稍微鬆了口氣。
畢竟是寄人籬下,這位小少爺再怎麼討厭自己她都得忍著,不過還好他們倆住的位置相隔較遠。
助理小張和吳媽早就把岑梔的行李帶進了房間,岑梔這才得空閒認真地打量自己的房間。
房間的格局是非常標準的套間,從牆麵粉刷到床單被套再到書桌衣櫃都是甜膩的粉色,不難看出計劃裝修這間房的主人花了很多心思,雖然審美方麵尚且停滯在十年前。
岑梔將自己攜帶的衣物整理好掛進衣櫃,又把行李箱裡麵的書本一一擺好在書桌上,才拿上換洗衣物去洗漱。
浴室窗子因為通風開了一半,岑梔關上窗戶的時候正好看見樓下後花園的露天泳池邊來來回回忙碌收拾的家政人員。
淋雨的熱水衝刷滿身奔波的疲憊,岑梔有些出神地撫摸身上沐浴露的泡沫。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成長差距。
她從小跟著夏嵐四處奔波,大多數時候為了省錢都是和夏嵐擠一張床,租的整間房或許都沒有現在的臥室大,而在世界的其他角落,母親一整年的收入都不夠小少爺一夜的揮霍。
突然,熱水驟停。
岑梔回過神來,以為是不小心碰到了開關。
她反複試了幾下,浴霸都隻可憐地滴了幾滴水。
緊接著響起房門門鎖打開的輕微哢噠聲,岑梔一驚。
夜晚靜謐無聲,空蕩的彆墅園區隻有夏夜隱隱的蟬鳴,來者的腳步很輕,但能感受到那人正在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的方向。
這個時候能進她臥室的會是誰?
不可能是鄒建國。
通過今天的接觸岑梔發現鄒建國是一位看上去很親切和藹實則很有分寸感的長輩,除了帶她參觀彆墅,後麵關於私密的囑咐都是吳媽和她交流。
電光火石之間,岑梔腦中出現了各種假設。
她輕聲問:“是吳媽嗎?”
剛剛上樓的時候吳媽剛和她說她換洗的衣物放在臟衣簍裡麵就好,洗衣房在一樓,家裡主人的衣物都是吳媽第二天來統一收拾,如果需要衛生巾也可以找她,岑梔來之前鄒建國已經吩咐過家裡準備了很多女孩子會用到的東西。
岑梔不太擅長和熱情的陌生人打交道,哪怕隻是鄒家的住家阿姨,不過或許吳媽現在過來是因為熱水的事。
但是因為以前和夏嵐住的地方浴室都很小,沒有地方放換洗衣服,所以她還沒有隨手把換洗衣物拿進浴室的習慣。
岑梔看了眼自己的滿身泡沫,又為難又不想多麻煩彆人一趟:“稍等一下,我還沒........”
忽然,門板外傳來少年一聲輕蔑的嗤笑。
岑梔呼吸凝滯,身體都涼了。
是他!
他怎麼會進她的房間?
意識到這一點,岑梔的血液逆流衝頂,心跳迅速加快,一種陌生又來自本能的恐懼浮上心頭。
她從來沒有在不.著.寸.縷的狀態下和異性有過這麼近的距離,哪怕中間有一扇浴室門的阻隔,可她甚至都能在磨砂玻璃上看到他的影子。
更何況,他連她的臥室都能進來得暢通無阻,如果真要闖進來,浴室的門又算得上什麼?
“你、你.......有什麼事嗎?”岑梔顧不了身上都是泡沫,慌忙地在浴室裡找可以遮擋的東西。
她回憶起他站在自己麵前時的壓迫感——
這個少年比許多成年男性都要高大,手臂線條是肌肉蓬勃的流線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真的要對自己不利,她將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我是這兒的主人,去哪兒還要得到你的允許?”鄒聿吊兒郎當地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哢嚓哢嚓的聲音在室內格外清晰。
夏末炎熱,但在中央空調調控的恒溫下,出風口的涼風還是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岑梔顫抖地用胡亂扯出來的浴巾圍好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少年對少女的害怕渾然不覺,語氣仍然惡劣至極:“住我家,你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