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故意隱去了自己的氣息。
是在一角偷看嗎?她為什麼這麼做?
擅長打理人際關係的海倫,屢次三番在見斯科皮的問題上優柔寡斷。
我望著樓梯的旋轉處,蓋著一片陰影,腦海裡浮現某日海倫單薄的身軀,她提著睡裙,腳踝淨白,一步一步邁上去,清淡聲音傳過來:“這是你的家。”
我喉嚨發緊,解開領扣,忍住現在上去找她的衝動,讓仆人去倒水。
“突然回來也不打招呼。”厄休拉夫人走近,語氣裡交雜著不滿,“德拉科少爺,我認為您得去和海倫夫人聊聊,她不能再繼續躲著了,您已經很忙了,她應該有所取舍,分出精力顧忌莊園的事情,既然嫁給了您就該好好儘到妻子和母親的責任,小少爺的成長環境很重要——”
“行了,厄休拉夫人。”我打斷了女管家的抱怨,“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德拉科少爺!”
“夠了,我不想再說第二遍。”我吩咐她,“先帶斯科皮回房間吧,我待會兒上去陪他。”
厄休拉夫人眉頭緊鎖,欲言又止,直到斯科皮從廁所出來,她背過身深深歎了口氣。
她是格林格拉斯的忠仆,長長的歎息裡,好像混著失望與哀傷。
可不知怎麼的,聽到有人數落海倫,我.....非常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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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斯科皮熟睡,我去了海倫的房間。
一進門就看到了陽台上的蛋糕和紅酒。
我原以為她這兩天會更願意和朋友們過,熱熱鬨鬨的,畢竟已經不止一次看到她和一群人出去吃喝玩樂。
好像隻要不在馬爾福莊園,她都能找到樂子。
她很喜歡在夜裡的月亮下坐著,屋內僅開著梳妝台的燈,很暗,牆上放著電影的尾聲滾動字幕。
她從躺椅上起來與我說話,靠著桌子,穿著麵料柔順的吊帶睡裙,光束籠罩纖細的身材,透過褂子隱約能看到凹陷蜿蜒下去的脊骨,淡淡花香彌漫開來,金發微濕,發梢鑽進胸口薄薄的布料,勾勒出婉曼的線條,她懶懶掀起眼皮,碧綠的瞳孔如翡翠,背光的臉少了點氣色,細看著有些寥落。
嘴上不饒人地回應著,麵無表情,煙不離手,眼睛瞥了陽台上的蛋糕好幾次。
腦子裡忽而拋出個念頭,我想讓她高興起來。
午夜鐘聲敲響,我對她說了生日快樂。
海倫愣了一會兒,扭頭與我錯開視線,燈光照清半顏,瞳孔水光流轉,她嘴角上揚了幾分,隻不過再瞥回來時,又恢複原樣。
胸口悸動,我已經在她笑時,萌生了親她的念頭。
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房間。
我親了她。
她也回應了我。
薄荷味的霧氣在唇間繚繞,交織。
戒煙的誓言煙消雲散。
一起破戒,一起暢快。
掌心躍動著她的脖頸動脈。
她在高興。
我也是。
然而斯科皮的聲音像棒槌一般砸向了我的後腦勺。
穿著睡衣,光腳立在門口,頭發豎起來,兩隻無辜的眼睛淚汪汪地盯著我。
他不知什麼時候醒的,打開了海倫的房門。
可我記得剛才上了鎖。
我立即想起他學了一年魔法。
從霍格沃茨回來,我懂事有禮貌的兒子學會了撬鎖。
大腦在膨脹,像個沒有引爆極限的氣球,斯科皮的眼神仿佛在譴責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胸腔有股莫名的心虛感,令我更加煩躁。
窗簾上的墜子晃動著發出細小的聲音。
空氣裡彌滿的沉默,震耳欲聾。
我也不懂海倫·奈特利是怎麼想的,往窗簾後躲,她不覺得這樣做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奇怪嗎?
我們是合法夫妻,不是背著兒子偷情。
“斯科皮,回去。”我吐出口悶氣,穩住心態,順便叮囑他,“霍格沃茨教你的開鎖咒語不是用來惡作劇的,進門前要先敲門,這是基本禮儀。”
斯科皮的小臉更難過了,眼淚溢出眼眶,往後退了一步,大喊:“我沒有!”
說完抹著眼淚跑了。
隔壁房門“咚!”得一聲關上。
我們這裡又陷入沉默。
心口陣痛,兒子的難過同樣牽動我的歉意。
身後的窗簾拉開,海倫走出來,到陽台上坐下,背向我,看不到表情,她捏起高腳杯晃了晃。
她開口:“抱歉,我還沒準備好。”
我在床沿坐下冷靜,望著她的動作。
暗紅色的酒液在月光裡搖擺。
她問:“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多大?”
我閉眼想了想,說:“八歲。”
海倫在躺椅上躺下,輕輕慨歎:“八歲啊……”
我心係兒子的情緒,不準備繼續在她房裡逗留,起身出門。
海倫忽然叫住了我,依舊是背對著我說話,嗓音如月光,淡淡的。
“你要去哄哄他嗎?”
“嗯。”
“你去安慰他的時候,最好一個字都不要提到我。”她說,“小孩可能沒你想的那麼天真,他們很敏感,很缺愛。任何一次你提到我的名字,也許都會傷害到他。你不能讓他覺得,他在你心裡不重要了。”
“剛才你犯了兩個錯誤。”
我愣了愣,反問她:“什麼?”
她蜷縮起兩條腿,理性地幫我分析著:“第一,你冤枉了他,他來不及穿上鞋就匆匆出門,身上沒有帶魔杖。”
“第二,他剛才跑走的時候你沒有及時追上去。”
“所以,快去吧。”海倫的聲音沉沉的,我仿佛看到她落寞的表情,“在他陷入自我懷疑的漩渦前……”
長廊裡,抓著斯科皮房門的手把,裡麵傳來脆弱的抽泣聲。
扭過頭,眼底漆黑的儘頭是海倫的房間。
我仿佛覺得門後的孩子不僅是斯科皮,也有可能是八歲的海倫·奈特利。
而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八歲沒有人來敲開她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