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退了一步就有無數步。……(1 / 2)

我*******妻 謝朝朝 5886 字 9個月前

偌大的廳堂裡,落針可聞。

屏風後走出的兩位女子原還有點兒麵麵相覷,可被許氏的眼刀掃過以後,她們立時便絞緊了神經,硬著頭皮朝沈蘭宜走來。

然而此時此刻,堂前的譚家人、侍候著的丫鬟婆子,卻沒有一個在看她們的。

所有人的目光,仍舊停留在沈蘭宜身上。

沈蘭宜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些如有實質的目光裡,有打量,有好奇,有幸災樂禍,卻獨獨沒有意外。

所有人都知道了,隻她一個被蒙在鼓裡。

滿堂怕是都湊不出一雙瞧得上她的眼睛,而前世,她竟還為這一大家子操了不少心、勞了不少力。

沈蘭宜深吸一口氣,她按捺住下意識想逃避的衝動,朝譚清讓那邊投去了一眼。

他仍端著那盞溫茶站在許氏的身側,身形挺拔,麵無表情,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女人間的事情,他向來不掛心,即使這場戲裡的一個主角,是他的母親。

沈蘭宜深吸一口氣,她按捺住下意識想逃避的衝動,在袖底捏緊了拳頭。

不行,不能躲。

退了一步就有無數步,吃了一次虧還會有無數虧,就像前世那樣。

如果已經知道未來的路是一條無波無瀾的死路,又有什麼都好怕的?

沈蘭宜想,不能指望譚清讓沒錯,可是她偏不想叫他如願了。

是他的母親、他的妻子,更是他的後院,袖手其上算什麼本事,敢情罵名都叫他母親擔了,虧都叫他妻子吃了,左右他的後院進不進人,都影響不了這些人是要伺候他的,是嗎?

沈蘭宜表情局促,又一直沒有動作,就在所有人以為,這個啞巴虧兼下馬威她吃定了的時候,她卻忽然側過身去,裙裾微挪,恰到好處地避開了二女所行之禮。

“都不知二位妹妹是何方人士,出身哪裡,我一個小門小戶的,又哪敢受這個禮?”

沈蘭宜幾乎是咬著後槽牙,才把這句話完整地說出來。

聽見“小門小戶”的時候,譚清讓的眉心幾不可察地擰了一擰。

他總覺得這是沈蘭宜在點他。

昨夜,他才用這四個字來寬慰她,不過那時是用在旁人身上。

許氏同樣皺了皺眉。

沈蘭宜的話雖然軟綿綿的,抗拒的態度卻再明顯不過,和她印象裡三年前那個逆來順受的形象有著不小的差彆。

然而她是長輩,說話帶著天然的優勢,不用考慮太多。

“何方人士,出身哪裡,都不重要。身子骨如何,能不能綿延子嗣,才是打緊的事情,你說對嗎,沈氏?”

許氏不緊不慢地開口,她的目光緩緩下移,定格在沈蘭宜平坦的小腹之上。

“納妾之事,本該你這個正室來張羅。可看你在韶州三年,一點兒也不替宣本著急。想來你們沈家門楣沒教過這些規矩,也就隻能讓我這個當母親的來操心了。”

宣本便是譚清讓的字了。

“母親說的是,兒媳受教。”

沈蘭宜口上應是,一雙水杏似的眼睛卻沒看許氏,隻一直盯著譚清讓,“道理兒媳都懂,隻是兒媳愚笨,如今也不敢越俎代庖,這種事情,總要讓三郎自己拿主意,挑他喜歡的才是。”

許氏說的話,沒一句是她能反駁的,是以沈蘭宜乾脆不反駁了,隻把話頭丟出去。

許氏沒料到沈蘭宜會如此作答,她駁斥道:“當時宣本去外任,原本都要留你在京城,替他在長輩跟前儘孝。沒留,一是不忍你們新婚夫妻分離,二就是要你早日為譚家傳宗接代……”

話還沒說完,咳嗽便又竄到了喉嚨頂上。

譚清讓遞上茶,眼神示意一旁的婆子來給許氏拍背。

趁著這個時候,他終於悠悠開口:“宜娘膽小,行事不周全,有賴母親多多教誨。”

“隻是也不急於一時,她到底還年輕,很多主意不敢拿,事事都要我點頭才肯。”

雖然不是什麼動聽的好話,也沒什麼回護之意,但他的話一出口,到底還是把納妾之事暫時擋了下來。

沈蘭宜分得清事情好賴,聞言,她指尖微動,望向潭清讓的眼神中有了一絲詫異。

“都道妻賢夫禍少,她自個兒都立不起來,往後該如何酬佐你?”

許氏責怪的意思依然很是明顯,看起來是非要下沈蘭宜這個臉麵,也非要把這兩房妾室塞進來了。

沈蘭宜聽得出許氏的弦外之音。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她竟上前幾步,趕在許氏說出更直接塞人的話之前,反握住了如今正尷尬著的、不知該如何自處的那兩個姑娘的手。

這兩個姑娘都嚇了一跳,可沈蘭宜溫熱的掌心不由分說地扣在她們的手上,她們一時也掙脫不得。

沈蘭宜望著她們,笑眯眯地問道:“既來之,則安之。二位妹妹若是不嫌棄,可以先到我那邊小住一會兒。”

“沈家雖不富裕,可我當年的嫁妝裡也還有間京城的小院,二位妹妹可先住著,郎君有意,到時正了八經再進府也不遲,我一定喝你們的茶。”

過了她眼、經由她首肯再進門,和丈夫袖手旁觀、婆母強行安排的意味,可是大不相同。

沈蘭宜的話音誠懇,聽著沒有半點客套的意思,說著說著,竟扭頭又同身後的丫鬟珊瑚吩咐道:“雅客要來,你等會兒記著,去把院子收拾好。”

二房的陸思慧看了半天戲,沒忍住嘖了一聲。

她低聲同一旁的金嘉兒咕噥:“真大方假大方啊,也不曉得是不是打腫臉充胖子。”

金嘉兒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兩聲,心裡卻暗罵了一聲陸思慧故意刺她。

——她的丈夫譚清文是個花花公子,成婚才不過一年,便收了好幾個通房。這種話,她有心情接茬就怪了。

而許氏全然沒料到悶葫蘆給她憋了個大的。

說拒絕吧,沈蘭宜話又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以後若是她不讓這兩位進府,那就是自打嘴巴;說答應吧,人她都能大度地接到自己的嫁妝院子,就是不肯讓她們今日順利地譚府門。

裡裡外外,竟是讓許氏都沒話說了。

若再執著這個話題,倒顯得她這個做婆婆的是惡人。

吃了個悶虧,許氏心裡不痛快,連帶著臉色都難看了許多。

隻是今天到底是譚清讓回京的第一日,她落誰麵子也不會落自己最出息的大兒子的麵子,這個話題便隻能懨懨作罷。

女人家的機鋒譚清讓當然看得懂,然而多數時候,他是懶得去懂的。此刻事端平息,他倒也不在乎結果如何,隻深深地看了沈蘭宜一眼。

譚家其他人上一次見沈蘭宜還是三年前,對她的性格隻算有一個朦朧的印象,是以沒人覺得奇怪。

可他卻與她朝夕相對,知她性子內斂,收的比放的多。

今天沈蘭宜能有這一招以退為進,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母慈子孝的戲碼繼續上演,事情勉強算翻篇了,沈蘭宜終於鬆了一口氣。

昨夜為這事兒苦思冥想了整晚,就為了琢磨這個對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