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不用等候他回來的夜晚。……(2 / 2)

我*******妻 謝朝朝 5208 字 9個月前

沈蘭宜掐著自己的掌心,努力作出一點傷懷的情緒。

她環視了一圈堂前眾人,見凝暉堂規矩森嚴,丫鬟仆婦都一副聾子啞巴般的模樣,才終於咬了咬嘴唇,緩緩開口。

“我……兒媳成婚以來,一直未有孕息,在韶州也吃過些藥調理,隻是總不見效。我想著京城的郎中總比韶州的要厲害,今早便是出去找郎中開方了。”

前世今生說起來很遙遠,實際上,於沈蘭宜而言,那一把火和在譚家的憋屈日子,也不過幾日前罷了。

先前在馬車裡跟珊瑚她們說得大氣,但眼下直麵許氏的刁難,沈蘭宜還是有點兒發怵。

不過好就好在她有了上輩子的經驗,對會發生什麼心裡是有底的。她也自知自己不會一夜之間變得多出息,所以每件事情都提前做了預備。

這個理由一出口,許氏果然臉色稍霽,她扶了扶額,似乎是身上沒勁,就這麼把頭托在自己的手心上。

“傳宗接代,確實是你該操心的本分。我們譚家不是那種不分大小的人家,妾室通房總歸是妾室通房……”

她的眼神又落在了沈蘭宜的肚子上,“外頭的郎中總歸不靠譜,長青,去遞帖子,看劉太醫什麼時候得空,請他來一趟。”

長青應下。

趁著許氏還沒計較其他事,沈蘭宜立馬把出府的鍋全往自己身上攬,否則等她回過神來,還是要再找她麻煩。

“今日之事,是兒媳之過,以後定不再犯。”

許氏鼻子出氣,冷笑了一聲,隨即道:“一碼歸一碼,彆以為就饒過了你。”

“這個月,祠堂晨起那三炷香,都由你來敬。”

天氣冷了,敬香要起得極早,自然不是什麼美妙的差事。

然而這個結果已經比沈蘭宜預想中要好許多,況且現在剛接回兩個鋪子,有的是賬本要算,有的是人事要煩心,早起些也好。

沈蘭宜乖巧應聲,又道:“兒媳遵命。一定好好供奉祖先,聆聽教誨。”

這個態度落到許氏眼裡,總算沒那麼紮眼了,她草草放過,沈蘭宜立馬溜之大吉。

——

這麼一折騰,待沈蘭宜回院子,天已經擦黑,到晚飯的時候了。

譚家各房平日都是在各自的院子裡用飯,初一十五、過年過節,才會聚在一起。

今夜也不例外。

在凝暉堂站了半日,沈蘭宜早餓了,正打算叫珊瑚把菜擺上,忽然想起來譚清讓還沒回府。

從前在韶州,她從來都是會等他的。若等到飯菜熱過兩遍,他還沒有回來,她就會差人把吃食送去官衙,自己才再用飯。

可現在想想,熱了又熱的飯菜實在沒滋味。就算等來譚清讓,奉行食不言準則的他也不會在飯桌上和她多說兩句話。

好沒意思,也不知道從前是在執著什麼。

沈蘭宜心念一轉,吩咐珊瑚:“去幫我把藥煎上。”

“放心吧夫人,珍珠回來就惦記著這事兒呢,”珊瑚道:“這兩個月在路上,您調理的藥都斷了沒吃,現在總算是可以接上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沈蘭宜便道:“好,那我們先開飯吧。”

珊瑚應是,旋即愣了一愣,問道:“那您不等譚大人了?”

沈蘭宜狡黠地笑笑:“把他的份撥出來,再把湯坐爐子上就是了。我這個藥要飯後服,誤了點不好,你說是不是,珊瑚?”

眼下,沈蘭宜根本不想為譚家生兒育女、傳宗接代,卻不妨礙她如今她用這些來作筏子。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再巴巴地上趕著伺候譚清讓。

可沈蘭宜心裡很清楚,在這兩日她和譚家人鋒利的矛盾之間,譚清讓之所以會對她稍有偏向,全仰賴於她之前的形象太好,以至於他不覺得她的舉動之下有什麼私心。

所以,麵子上的事情該做還是得做,她還需要維持這樣的形象。

就像那晚的醒酒茶,就像是她動嘴皮子吩咐下去的、多添的一碗山藥排骨湯。

珊瑚人機靈,她眨巴眨巴眼,沒問就懂了是什麼意思。

她說:“夫人可真貼心,奴婢這就去做。”

主仆三人就這麼用了一頓關起門來的晚飯。擱下碗後,沈蘭宜抬頭望向窗欞上的月亮,一時有些恍惚。

殘雲蔽月,昏暗的光景並不好看。她隻是有些感慨,原來不用等候譚清讓回來的夜晚,竟可以如此之長。

長到她可以做很多自己的事。

飯菜撤下之後,沈蘭宜挑亮了燈火,拿出了從鋪子裡收回來的賬本,開始對這些年的帳。

她管了多年的中饋,操持產業不少,隻是自己沒落得好罷了,算賬什麼的卻是小菜一碟。

如今看自己的東西,沈蘭宜興致隻高不低。

譚家確實不至於在鋪子的出利上貪圖兒媳婦的,隻是兩家鋪子都沒有好好經營,這三年間,賬上都有虧空。

沈蘭宜算累了,便重新鋪陳白紙,依據今日實地所見,把兩家鋪子和附近街巷的店鋪種類都畫了下來。

“綢緞生意肯定是不能做的……要不就賣壽材吧?不行不行,這個要門路的。”

“賣吃食的不多,地方也不小,不如就改賣湯餅……”

“茶館……茶館好辦,不必雇那麼些人,直接支攤出去,賣大碗茶水,賺多少算多少。”

沈蘭宜一邊寫寫畫畫,一邊自言自語地嘟囔著,她想入了神,全然沒注意身側來了人。

直到燈油漫溢,就要被淹沒的火光晃了一晃,她猛然回過神來,正要拿筆杆子去挑燭火,一回身,才察覺譚清讓就站在一旁。

他神情淡淡的,目光卻饒有興致地盯著桌麵上那烏漆墨黑的一大團。

“三郎……”沈蘭宜喚他:“你何時回來的。”

“就剛剛。”譚清讓走上前兩步,把一個木質的托盤放下。

托盤上是一個巴掌大的瓷碗,裡頭盛有散發著不詳氣息的藥汁。

這便是沈蘭宜一貫服的藥。

她伸出手,在就要碰到藥碗時,削蔥似的指尖卻忽然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