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江有，被一把推開，他也不臊，有些客人總是這樣的，不允許自己的不同尋常被曝光。

人，外表和內心差異巨大，也總是獨鐘於反複無常。

夏夏見機打圓場，一把扶著江有後退，

“小孩子喝多了胡鬨呢，乖，弟弟，先跟姐姐出去”

江有被夏夏推著往外走，這次蒙辛沒有再阻止。

江有低眉順眼的出去，沒什麼表情，清清冷冷的。

顧綣就是不喜歡江有這幅樣子，很多年前就不喜歡，江有看起來像什麼都能屈服。

但江有不是這樣屈服的小獸，他有獠牙，隻是都收在嘴裡。

“繼續什麼？我試試。”

顧綣突然開口這樣說著。

江有被夏夏扶著的身體停頓了一下。

他的臉藏在黑暗的陰影處，看不清神色，

半響過後，江有轉過頭來，翹著一抹極為乖巧的笑容問道：

“哥，你還有這種愛好嗎？”

這一句“哥”讓蒙辛的屁股差點直接從沙發上滑落下來，哥，哥？

他臉色刹那間就白了。又安穩自己，興許，隻是出於禮貌叫聲哥呢？

橘色包房裡其他人迅速壓下心中的驚訝，交換了眼色。

江有知道，喊出口，’黑白‘他以後也來不成了。

顧家小少爺，走到哪不都是得被捧著嘛，不管他願不願意，都會如此。

大不了找夏夏給他換個去處。

顧綣也很少做這樣出格的事情，那一瞬間，顧綣似乎回到了五年前第一次見江有的時候，顧綣望著眼前的江有，少年已經比記憶中那道倔強的身影高很多了。

顧綣有些微微失神，停頓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已經恢複慣常成溫文爾雅的模樣

“回家吧。”

江有前腳出門，顧綣後腳跟了上去，留下包房裡的人麵麵相覷。

蒙辛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失了精氣神。

本來他的生意就在岌岌可危的邊緣，不然也不會這般放縱自己，就連放縱，來黑白，也隻敢點一個最低級的包房，剛看到顧綣，才看到點希望，這下全完了

想到自己剛剛把江有推出去那一幕，蒙辛突然使勁抽了自己一下。

他媽的，他這麼犯賤乾嘛？

有人也跟夏夏打聽，夏夏隻說一句：

“八卦能吃飽飯？”

江有走出’黑白‘大門的時候，抬頭向上望了望，這幾天的天氣都很晴朗，隻是城市的燈光太亮了，都看不到星星了。

江有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總是會中氣十足地叫他：

“江有啊，江有，快來幫忙！”

江有也會開心地說“來啦來啦”

兩個人便抬起一塊涼板上頂樓。

說是兩個人抬，但是江有太小了，都是媽媽一個人搬，她明明很瘦弱，纖細，身上卻像有使不完的勁兒。

涼板會被放在種著三角梅的小院中央，四周都點上驅趕蚊子的蚊香。

江有和媽媽就躺在頂樓上看天上的星星，聊最亮的那顆一定是北極星，聊最近學校裡的功能，聊江有總是記不住的物理公式，背著語文課本上總要求默背和誦讀的詩詞。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江有吸了吸鼻子，將這些回憶都壓回腦海裡，顧綣已經開著車停在他麵前。

江有看著顧綣，顧綣沒有再說什麼彆的話，沒有說他不務正業，他隻是靜靜地等在那裡，無聲地邀請江有上車。

風姿卓越的男人站在那裡，不用打任何燈光，就已經比任何人都耀眼。

江有拉開車門，坐進車裡。

他轉過頭不去看顧綣，他是不能和顧綣比的，顧綣什麼都優秀，江有什麼都很差勁，他想找到一個地方，讓自己躲起來，忘掉他的身份，他隻是江有。

汽車發動，顧綣開得不是很快，c市地路燈火通明，江有從車窗往外看，還能看到江水和橋相互呼應地夜景，很美，也緩解了一些江有不知道說什麼的尷尬。

沒有了在‘黑白’那樣的氣氛，江有無論如何也不知道該如何和顧綣熟稔起來，他們隻是很久很久之前見過，後來都沒碰麵，江有甚至想，剛剛那句“哥”，自己是怎麼叫出口的。

江有這麼一回想，再加上酒被風吹的醒了一下，在‘橘色’包房裡的回憶湧上頭，江有的臉頰竟然有些微微發燙，窘迫得慌，好像實在是有些丟臉。

倒是顧綣，自來熟似地問道：

“去外公家，還是回老爺子家？”

同樣的年紀，顧綣處事已經比江有遊刃有餘多了。

“老爺子說你功課又沒及格？”

“不管是老爺子還是外公，歲數都大了，雖然身體還硬朗，但總歸惦記著你。彆總讓人這麼擔心。”

江有想，顧綣這樣好像跟他很熟一樣。

江有將自己往窗戶旁邊靠了靠，將顧綣當作一個陌生人，將顧綣的話當作耳旁風，實在應付不過去了，才點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