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令到了七月,暑熱正值鼎盛,宋寶學難得騰出一天空閒,便迫不及待地回家做個好舅舅,接上宋浮去禦瀾池遊玩。
禦瀾池是當朝張太後彆宮旁的一處景勝,那裡的池水四季帶有七彩之色,尤其是夏天,藍天,卷雲落在水中的影子猶如白龍翻滾,據說是能夠讓人延年益壽的福澤之地。
宋寶學在宮中習慣了講究的排麵,和宋浮兩人出行也備足了在外吃喝用需的東西,兩架馬車帶著六個小仆走到禦街口時,宋寶學說:“蓮子,就咱倆去玩有點冷清,到法司台叫上衣大人怎麼樣?”
宋浮問:“他能去嗎?”
宋寶學道:“他又不是坐案不動的判官,稍微在外頭躲個半天也沒人知道,這就去找他吧。”
車到法司台門前,小仆去請衣南錦出來,宋寶學看他下了台階,半身靠在窗邊笑著道:“今日運氣不錯,正巧你就在了。”
衣南錦看見宋浮也在,笑著問:“是要出門嗎?怎麼走到這兒來了?”
宋寶學道:“我帶蓮子去禦瀾池,你也一塊兒去吧。”
衣南錦道:“我要去趙公祠那兒看看,聽說祠堂前麵的一塊太湖石丟了。”
宋寶學嫌棄地說:“一塊太湖石,誰稀罕那種東西?”
衣南錦道:“石頭上有趙公親手刻的字,還是□□寫的詩,夠格了吧?”
宋寶學道:“這種東西即便偷了,也不可能賣出手,隻能在家挖一個大坑藏著,想看的時候再刨出來過過眼癮。你早一點去查,晚一點去查有什麼關係?”
衣南錦為難地看著他,“這種道理,你不會教給小太子吧?”
宋寶學道:“那當然,你跟太子殿下能是一種待遇嗎?我想想……宋公祠那座山,不是和禦瀾池這邊是連著的嗎?就當作要從禦瀾池這邊開始查起好了。”
衣南錦道:“算了,我讓陳元去吧,你們先走,我交代完事情再來。”
宋寶學高興地縮回車裡,宋浮道:“阿舅,這樣勉強衣大人好嗎?”
宋寶學道:“有什麼不好?衣南錦在法司台是出了名的勤快,人家一年查十五個案子就洋洋得意,他查六十個還懶得邀功,他缺什麼你知道嗎?”
宋浮搖頭,宋寶學道:“油滑。”
出了城,馬車卸了後壁木板,變成了涼爽的敞車。宋寶學不時讓小仆送上冰飲,用冰過的帕子擦汗,他喜歡和宋浮回憶往昔,他所留戀的兒時時光,隻有宋浮能和他呼應。
車走了四五裡,衣南錦還沒有趕上來,宋寶學自語道:“什麼事要交代這麼久?不是被誰留住了吧?”
宋浮道:“阿舅說衣大人缺油滑,如果他真的油滑起來,阿舅會為他高興嗎?”
宋寶學笑著說:“那倒不是,隻是偶爾有些為他發愁。”
宋浮擔心地問:“衣大人怎麼了?”
宋寶學道:“衣大人的祖母和娘已經離世了,爹又不懂操心家事。很多年前,先帝因為賞識衣大人的父親,把年少的德平公主指配給衣大人,可是公主尚未成年便病逝了。”
宋浮吃驚地說:“這件事我聽衣大人說過,原來他要娶的是公主。”
宋寶學道:“連這你也知道?你們真是無話不談呀。”
宋浮不好意思地一笑,宋寶學道:“所以他的婚事有點難辦,衣南錦是先帝看中的女婿,誰敢隨便和他議親?當時也沒有彆的公主與他適齡。現在嘛,皇上倒是有心為他配婚,但是要衣大人自己主動一些才行,他要稍微地表示一下需求,皇上才有體麵的理由來辦這種婆婆媽媽的事。”
宋浮有些失落地問:“阿舅,衣大人會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