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宋浮從前到後檢查過承極殿的門窗燈火,巡夜守衛,和李成在熙帝寢房外分開後,回到了廊道深處的小房裡。
早過了宋浮每天睡覺的時間,她知道自己該睡了,滅了燈後靜靜地想了想即將到來的明天。宋浮想,隻要圍繞著熙帝不停轉動就好了,讓他舒適,滿足且愉快。
宋浮很快睡著了,一個小監在她窗外站到這時,才放心地向宋寶學回話去了。
第二天一早,皇後張氏和太子載澄來看望熙帝,熙帝早起後獨自待在偏殿裡,宋浮守在門外,由王桂許去迎接張氏和太子。
皇後張氏和太後張氏同出一門,熙帝是太後一手調教的養子,太子的生母也另有其人。
宋浮聽阿舅說過,太後和熙帝雖然有二十多年的母子情,心裡卻有隔閡。太後要求熙帝純孝,不容他有任何違逆,熙帝不是愚忠的性子,年少時忤逆了太後,幾次差點被廢掉了儲君的身份。在熙帝眼裡,太後是隨時會吃掉他的老虎。
據此,熙帝不愛親近與太後利益相連的皇後,妃嬪,熱衷和宮婢野合的嗜好,亦是另一種忤逆之心。多年來,熙帝‘不慎’留下的龍種隻有太子載澄,他的母親是打掃庫房的宮婢,暴斃於太子兩歲時。
張氏和太子在宮人的圍擁下走上庭院中的遊廊,宋浮立刻告訴熙帝,聽到一聲冷冷的回複:“讓太子進來。”
皇後張氏是個年長的女人,姿態沉默而高傲,她牽著太子的手,既不顯得寵愛也不顯得疏離,隻是做著該做的事。
宋浮向張氏行禮,非常為難地說:“娘娘,皇上請太子進去。”
張氏鬆開太子的手道:“去吧。”
太子抬起和熙帝相似的小臉,恭敬地向張氏一禮,轉身走進偏殿,露出了高興的笑容。
張氏看一看宋浮,宋浮道:“娘娘,奴婢是新任的管事嬤嬤。”
張氏道:“好好伺候皇上吧。”口吻仿佛是從體麵中滴落的一點憐憫。
張氏和泱泱一排宮人離開後,宋浮看見阿舅和王桂許站在一起,都穿著墨綠緞子的大監宮服,不禁當場一怔。
王桂許為他們做了介紹,然後請宋寶學隨他去喝茶。宋浮候在偏殿外麵,隱約聽到熙帝和太子的聲音,熙帝似乎正將太子抱在懷裡,用慈愛的低聲問:“太後有沒有責罵你?”
太子道:“沒有。”
熙帝道:“太後有沒有把你關在哪裡?”
太子道:“沒有。”
熙帝道:“她有沒有說謊話騙你?”
太子道:“沒有。”
熙帝道:“沒有?是不是她不許你說?”
太子道:“父皇,你為什麼總問這些?”
熙帝道:“因為父皇以前和太後住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責罵我,欺騙我,把我關在小屋子裡,假裝是我的母親。你要記住,她們不是你的親人,她們害死了你的母親。”
太子道:“父皇,我會害怕。”
熙帝道:“太子,要勇敢地麵對一切,父皇會保護你。”
太子道:“噢,父皇,我的金球不見了,怎麼也找不到,讓衣大人來幫我破案好嗎?”
熙帝道:“是那隻雕龍的金球嗎?不見了?”
太子道:“是,不見了,父皇,我想看衣大人破案。”
熙帝道:“好啊,如果他找到你的金球,父皇就為他指一門婚配作為賞賜,好得很。”
宋浮驚訝地皺起眉頭,是不是阿舅拿走了太子的金球,慫恿他要看破案?這樣既方便衣南錦進宮,又為熙帝關心他的婚事提供了機會。阿舅想出這種美計,一定覺得很得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