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顏是男子,我也是男子。”
顧洵未曾放筆,呆呆望著紙麵,張口念出了自己剛才寫出的字。
話音落下,室內恢複寂靜。
不知顧洵腦海中轉了多少彎,他手中的筆,再次重重落下。
顧洵在這兩句話的上麵,畫了一個大大的叉號,旁邊又飛速寫下三個字“不可能”。
寫完,顧洵握筆的手指一鬆,沾滿墨汁的筆,登時對著那個叉號,掉落下去。
筆尖的墨跡,隨著毛筆墜落的慣性,像天女散花似的,灑滿整張宣紙。
“嗬。”
顧洵輕笑一聲,似是自嘲,又似是不解。
再次閉上眼,顧洵整個人仰躺在椅子上。
“我怎麼可能會喜歡男子。”
“絕對不可能。”
顧洵自言自語完,便在椅子上沉沉睡去,再無任何聲音。
亂哄哄的一日,終於過去了。
昔顏收拾完一日的餐食,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坐在顧洵早上坐過的地方,望著窗外發呆。
院子裡,如銀的月光,灑落在每一塊青石地磚上。
用手臂托住下巴,昔顏抬頭望向天空。
點點繁星如螢火,圍攏著如鉤的新月。
除了值夜的衙役,其他人大概都睡了,整個縣衙靜悄悄的,一片寧靜。
昔顏看了一會兒月亮,還是毫無困意。
點燃燈籠裡的蠟燭,昔顏提燈出門。
漆黑的甬道上,昔顏手中微弱的燭光,與溫柔的月光,交相呼應。
淡淡的圓形光暈落在昔顏腳下的青石地磚上,隨著她的步子,逐漸向前移動。
喵喵幾聲傳來,昔顏發現她到了地方。
小食堂全是各種吃食,昔顏怕斑斑會翻動,便依舊將它養在縣衙後門處。
每日,昔顏都會早早地來給斑斑添水、送食,還給它做了幾個小線團。
讓斑斑衣食無憂,快樂生活。
今日,昔顏的心情大起大落,她便趁著忙完的時間,來找斑斑玩一會兒。
好久沒有擼貓了,昔顏甚是想念斑斑那毛茸茸又柔軟的小貓頭。
路上走著,一想到她很快能摸到斑斑的小貓頭,昔顏便有一種打心底漾出來的高興。
快到了縣衙後門時,昔顏忽然發現前方有一絲絲微弱的光。
跟昔顏手中提著的燈籠一樣,那暖色調的光暈,正隨著夜風,在忽閃忽閃。
按說這時不會再有人來後門了,昔顏立刻停住腳步,側耳靜聽前方的動靜。
聽了一會兒,除了斑斑幾聲柔柔的喵叫,昔顏也沒有聽到什麼其他的動靜。
難不成有人來偷貓?
陳思之前告訴過昔顏,這獅子貓乃是波斯貓與本地家貓的共同後代。
因此,十分珍貴,一般隻有當地的大戶人家,才會養得起這獅子貓。
有的富貴戶,甚至還會安排專人伺候獅子貓的飲食起居,儘顯奢華。
想到這,昔顏更加篤定,前方必然是有人來偷她的斑斑,要拿走去賣錢了。
握著燈籠的手緊了緊,昔顏第一反應是想轉身去喊人。
可是,縣衙後門距離縣衙大門太遠了。
就算昔顏跑得再快,從這裡到值夜的門房,一來一回,時間可是不短。
昔顏生怕她帶著衙役回來了,斑斑也早被那偷貓賊偷走了。
現在,隻能靠她自己了!
為了救斑斑,昔顏鼓起勇氣,暗暗給自己打氣。
提著燈籠,昔顏環顧四周,準備找一件趁手的兵器。
恰好不遠處有一根立在牆角的竹竿,落進昔顏的眼中。
這根竹竿看著可不細,昔顏輕步走過去,握起竹竿,掂了掂重量。
嗯,還挺沉的。
這要是一竹竿打下去,不說腦袋開花,斷胳膊斷腿的,也是沒問題的。
昔顏對這件兵器十分滿意,她的勇氣值也隨之頓時暴漲。
左手提著燈籠,右手握緊竹竿,就這樣,昔顏悄咪咪地順著斑斑聲音的方向,輕步走了過去。
白日裡雖熱,但此時入了深夜,清風帶著陣陣清涼,徐徐吹來。
若是沒有這偷貓的賊,昔顏心想,這樣的夜,撫一撫斑斑,得多舒適。
這個想法,讓昔顏握著竹竿的右手,又緊了緊。
昔顏氣鼓鼓地向前走去,她勢必不會放過那偷貓的賊。
不把那小賊打到跪地求饒,她就不姓昔。
到了後門的拐角處,昔顏收起燈籠,躲在牆後,悄悄探頭望去。
昔顏的眼睛瞪得溜圓,很快,她就借著月光,發現了一個人的背影。
月光耀眼,昔顏看不清對方穿的什麼顏色的衣服。
但昔顏可以肯定,那人懷裡抱著的就是斑斑!
最可氣的是,昔顏竟然發現斑斑在那人懷裡打了個滾,喵喵聲更加軟糯了。
哼,偷貓賊,還敢偷貓貓的心!
看我不把你打得滿地亂滾!
氣憤的小火苗,在昔顏黑亮的眸子裡燃起。
昔顏雙手握緊竹竿,悄聲向那人的肩膀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