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身主義(一) 光是設想了一下以後沒……(1 / 2)

天黑戀人 赤烏燎月 3866 字 9個月前

我看見你了。 ——陳絮。

大一入學經典遊戲“國王與天使”簡直堪稱社恐地獄。

“感覺你好像因為作息跟我們有些出入而苦惱,除此以外暫時沒有發現你有什麼苦惱。”

我窩在床上翻上周從兼班那裡領來的信。怪不喜歡這種被人觀察且自己隻能被迫接受對方解讀的感覺,而我的天使還是共處一室的舍友。

“你們都給國王寫了什麼啊?”吳彤在底下問,“我的國王是個男生。”

“這不巧了,我也是。”江曉程舉手,“就寫流水賬唄。”

“提醒我了,我還沒給我的國王寫信。”徐子瑜翻箱倒櫃找信紙。

我拉開床簾,透過一道縫隙往下看了一眼,徐子瑜桌上的紅色信紙灼目。我放下床簾,靜悄悄縮了回來。

我的天使還是徐子瑜。

我們還在麵試同一個社團。

軍訓中場休息,兼班把這周的信分發給大家。我拿到了那封古典紅的信,右下角還印著隻白鶴。還怪精致的,我反思了一下用草稿紙給我的國王寫信的行徑。徐子瑜就坐在我旁邊,我隻拿著信封充滿了興致似的把信封顛來倒去研究了個遍。

我怎麼敢當麵拆。

觀察力如你,已經注意到我猜到你是我的天使了吧。

沒拆是正確的。晚上窩在床上看完信,我抓著信紙倒在枕頭上,看著垂下來的蚊帳頂有些晃神。

“據我的觀察,你的人際交往好像不是很成熟,有點幼稚,但又充滿了對生活的好奇心。其實人情世故不是一種市儈,而是一種包容。”

每次讀完信都很挫敗。

我是個慢熱的人,這場破冰遊戲沒破成冰,倒破壞了我的節律,我整個人都變得彆扭而不自在。

我決定破壞規則私下給天使回信,反擊回去。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孽緣,我還和徐子瑜分到了同一個英語班。還好還有江曉程夾在我們中間,果然三角形才是最穩定的結構。

為了顯得不那麼“不合群”,我還是跟我們宿舍紮堆在一起上課,大多數時候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書。

表麵的合群與內心的彆扭持續了一個學期,直到天降疫情。

書桌上的電腦開著揚聲器,哲學老師還在講感性、知性、理性。我躺在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突然踩空驚醒。

我趁知識還新鮮著寫完了讀書筆記,按亮手機看了一眼,小組作業群最底下還掛著她幾個小時前的發言。

沒人鳥我。

是按框架來做還是自己列,給我選!選!

我討厭小組作業——我在心裡鬼哭狼嚎,罵罵咧咧。直接分就很快,但是還得問你怎麼想她又怎麼想,麻煩死了。

看到被頂上來的宿舍群後麵綴著99+的小紅點,我爬完了樓,江曉程撿了兩隻小貓,剛剛上課開著攝像頭的時候還竄了上來,她不動聲色地揣了回去,其他舍友都在截圖打趣。

明明在小組群裡不吱聲。

我不動聲色的暴躁火上澆油,不動聲色地燃起來,設置了群聊免打擾,回複了黃穎儀的私聊:“當然要試試轉專業,大學那麼長,人生那麼長,你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呀。”

黃穎儀:“謝謝陳絮聽我說這些,真的!你是我真正的好朋友!”

我們現在當然是最好的朋友,自轉專業以後聯係斷開,我們的關係就會慢慢變淡了。光是設想了一下以後沒有人跟我一起吃飯看劇、一起泡館複習、一起出去玩了,大學四年就變得黯淡無光。

疫情形勢稍微明朗了一些,宅了半年我都快變成山頂洞人。這半年網課裡,我幾乎沒怎麼參與宿舍群的聊天,自我感覺已經是個局外人了,收拾開學的行李時就開始揣揣不安。

好想馬上暈厥過去。

好想退學。

在往行李箱裡塞玩偶的時候兜裡的手機震了一下。

我現在社恐發作不想見到以任何形態存在的有關於人類的消息。

塞完之後站在窗前鼻尖抵著玻璃發了一會呆,我拿出手機,光是看到鎖屏頁的消息通知就心頭一梗、拔涼拔涼。我略過宿舍群聊最新一條的“不知道發黴沒有”,看到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轉專業成功了!”

“恭喜你呀!好厲害!”我強撐著歡喜打字,“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回來請你吃烤冷麵!”

怎麼能說我人際交往幼稚呢。

很有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孤立無援的感覺,如履薄冰,不論向那個方向邁出一步都直墜深淵。失眠了一晚,我裹著渾身的冰涼被運送到學校,站在宿舍樓門口拖著行李箱看著我爸的車緩緩駛離,不安上升到了極點。脆弱得有人輕輕戳一下我就會像觸了高壓電一樣倒地。

我心如死灰地推著行李刷了門禁,又生怕誰看見了我麵無表情的冰冷,警覺戒備地隨時準備冒出緊張的笑和皺巴巴的招呼。

行李箱的輪子咕嚕嚕地滾著。宿舍門口印著名單的粉色紙張已經褪色卷邊,門沒鎖,還能聽到行李袋在地上拖動、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

雖然有人很正常,但我還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做了一會“死就死吧”的心理建設,推開了門。

江曉程和吳彤各自在自己的位置收拾東西,徐子瑜拉著床簾。

“呀,陳絮來了。”江曉程打招呼。

“嗨,好久不見,小江。”我拖著行李箱進去,“吳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