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負背，顥殷隻望一眼藍天。

飄至絲翊的八卦陣圖上空，身後布下結界。

兩指輕點在了眉心，話裡坦然至極，話音回蕩在寺中：“既是天定之人護蒼生，她肩負天下之重任，護她，是本王身為冥王的職責，此乃天意。”

雀南搖搖頭，誓要施法以扇覆滅此地：“末將不懂天意為何！”

瞳眸內散發的血光，顥殷的聲音如同天雷響徹大地：“退下！”

雀南後怕，玄衣隨風綻放在空中，眸光轉為幽綠，毫不遲疑地兩指為劍，急劃過雙目。

疼痛讓顥殷的麵目猙獰，血淚橫飛，隱忍著仰頭對天嘶嚎著。

雀南：“不！——”

奈何被冥王布下的結界阻擋在外。

顥殷站在絲翊的麵前，她此時還是那個弱小的絲翊。

弱小不堪，尚如螻蟻。

即便有蘇羸的加持，有簉禾修靈簪和冥王此前的一絲靈力……

還是廢物。

此時在顥殷眼中，隻可見黑紅之色，雙目以法術賦於絲翊緊閉的雙眸上，陰沉的笑在周身響起。

“天意……即從我成為冥王之日起，掌管鬼城，遇見她……自你從副將起，自你我踏入萬佛寺，一切皆是天意。”

連天地都不跪的顥殷，此時單膝下跪，望向在他眼中模糊的絲翊。

萬佛寺的其他僧人，皆雙手合十，閉目念起咒。

“雀南，犧牲在所難免，不過一雙眼。她背負這命運亦非所願，她亦不能輪回有序看一遭人生……無法經曆體驗生死，怎護蒼生？”

活了萬年，看了萬年。

顥殷起身對著然通大師：“此舉雖有悖天理，但乃顥殷情願，與大師無關。”

然通大師早已看出顥殷情劫，未料他絲毫不假思索便有忘我之舉……成全絲翊。

視線越來越模糊，顥殷隱忍著雙目之痛，也倒下身去。

生處於世萬年，他知曉鬼魂盼望著投胎轉世能有好的下一世，人們期盼羽化成仙，仙人亦會向往人間的平凡生活……

燈內許她……簡簡單單的一世吧。

燃燈在二人的頭頂旋轉著，雀南跟著然通大師一同進了結界，飛至顥殷身邊時，跪地顫著雙手，看到昔日英勇的冥王血濺全身，她幾乎崩潰大哭，萬死難辭其咎！

念咒時，然通隻覺得怪異，絲翊置於燈內時……

然通悵然道：“冥王他……一同入燈了。”

——

蘇淩天的屍身還保存完好，紇奚瑤通體隻穿著一身薄紗，睡在冰棺的一邊。那模樣仿佛還是他摟著她一般，鬼魅般地扭著身子，趴在蘇淩天屍身上。

在他聽不見的耳邊嬌嗔著說道：“你的寶貝長公主，蘇淚浛來人間了……很快，很快……”

蘇淩天的嘴角被紇奚瑤吻了吻，旋身赤足踏下冰棺。

“來人。”

婢女們戰戰兢兢地小跑到麵前跪地作揖：“女帝……”

紇奚瑤蓮步走著，身上的衣服隨意念變化著，轉為了一套讓她看著順眼的白色長裙戰袍時，她忽然掩著嘴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告知文武百官，朕禦駕親征萬佛寺，近日不上朝。”

婢女們垂頭福身：“是，女帝。”

銅鏡前，紇奚瑤端詳著自身，揚起嘴上一抹笑：“這身裙子，定會是天底下最美的顏色。”

男寵們在門口一直跪地等待著紇奚瑤，她挑眉：“都跪地做什麼？起來吧，隻二人可陪朕前往，剩下的……”

慘嚎聲響起在石洞內，伴隨著她放肆狂妄，漸行漸遠的大笑聲……

——

墨綠色和金色兩縷光芒纏繞著，絲翊的三魂隨著一同旋進了一閃白光乍現的大門內。

忘卻燈外之事，二人飛往不知名的一處。

嶝忻國。

溫家。

武將世家。

溫少言時五歲身患眼疾，大夫回天乏術。

溫將軍不信求神拜佛一說，溫夫人卻找來了不少算命先生，皆無可窺探過去未來，直言怪哉怪哉……隻能告誡溫將軍戰場上少些殺戮，避免血光之災。

溫將軍怒氣橫生，拍碎了一張桌子：“我呸，嶝忻國太平盛世，何來戰場殺戮血光之災！”

但武將世家養出了一朵嬌花男子，讓溫將軍甚是頭疼。

為保其安危，千挑萬選，在溫少言十五歲那年，挑出了一名……女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