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妖怪聽小葉簡單解釋了兩句，又說：“您說，您把過去都忘記了。那，既然不小心忘了，您難道不想再記起來麼？”

“不想。”小葉說，“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要是能不被強迫著刮風下雨，就更好了。

“雖然您不記得了，但這件東西，受人所托，我還是要交給您。”老妖怪將自己的妖丹吐出，那是一團黑色的黏糊糊的玩意兒。小葉略顯嫌棄地看著說：“你要把妖丹給我？我自己有，不要你的。”

“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老妖怪妖丹離身，顯得更加虛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升天，“這東西實在重要，在下隻能藏在這裡麵，才好平安帶給您啊。”

老妖怪突然“喝”的一聲，一片瑩藍色的，薄薄的東西從妖丹中升出，懸在小葉麵前。

那是一片龍鱗，正發著淡色的藍光。

小葉看著這小小的一片，內心突然生出了些畏懼之情，他沒有伸出手來接。

“我不想要它。”

老妖急道：“這片龍鱗，是那位…好不容易尋來的，多少修道之人都夢寐以求的，不過是這一片龍鱗，即使是毫無靈氣的妖物，也能掙脫混沌——”

小葉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脫口而出：“與我何乾？我沒有一點斬尾龍的記憶，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一隻龜。至於你給的這個，我也從未開口向誰討要過。”

老妖說：“您是在害怕什麼嗎？”

小葉冷笑：“既然這片龍鱗來之不易，我若是拿了，必得對你們有所報答，你們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老妖沉默了，他的確是對葉初有所圖。

一陣風吹過鬆林，隻聽得鬆濤嗚咽，萬千鬆針上的水珠一齊簌簌地往下落，竟在一瞬之間就全被那龍鱗吸了進去。

小葉站萬鬆之間，寬大的青色衣擺在風中翻騰，可他隻是冷眼看著那片鱗。

好像這鱗片，就是他一直想要逃脫的宿命。

老妖沉吟片刻：“這鱗，大人確實可以不拿。”

小葉的那個“好”字還沒說出口，老妖又說：“大人現在想要過平淡的生活，但這樣的日子，或許過一天，少一天。”

“您不願想起的那位君父，也就是應龍大人，可能已經發現您的那位關係很好的小朋友了。”

“憑大人現在的能力，恐怕……連半刻都抵擋不了。”

小葉的眼睛終於眯了起來，瞳孔變得有些細長，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此時他的臉上，終於可以看出些龍的模樣。

老妖瑟縮著想往角落縮去，但這裡沒有角落。眼前這位昔日混世魔王的神態，勾起他一些久遠的，可怕的回憶。

“我的……君父？”小葉上前逼近了一步，薄唇勾出略帶嘲諷的弧度，“他既然是我的君父，又為什麼要動我的人？”

他伸手抓住了那片麟，握在手心，淡藍色的光從他掌根溢出，緩緩流向他的眉心。

此刻，他不再是那個漫不經心的青年，倒是更像是一個冷血的獵人，正巡視自己的領地。

他可以為了保護自己陷阱裡的獵物浴血奮戰，甚至拚到頭破血流。

朱依依是他一個人的獵物，彆人不能，也不許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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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朱依依端著破碗在歙州城裡亂逛。

不是他不用心工作，走之前，他留了一道符在城門處，隻要三裡內有山鬼氣息的紅傘出現，他就能立刻感覺到，趕回來。

那傘上也有葉初的手筆，可惜……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身上的那些妖力，做不了和他有關的符紙。

這麼多年葉初在自己麵前一直隱藏得很好，其實早就有端倪了，不是嗎？朱依依狠狠舔了一口嘴裡的糖，好好好，都彆有用心，都是帶著目的接近，都不辭而彆！

朱依依很明顯看起來悶悶不樂，他還年輕，沒辦法將情緒隱藏得很好。

口袋裡沒有那隻龜，就連吃糖都沒什麼樂趣。

必須做些什麼轉移注意力。

他先是走過熙熙攘攘的熙和街，那裡有楊家人開的茶葉鋪子。原書中寫過，楊玫的母家，也就是她舅舅家是烏唐朝南方地區最大的茶葉商之一，家底極其殷實。到了故事發展的後期，楊氏也為沈玉的起兵提供了巨大的財富支持。

他在掛著“楊氏茶行”的店鋪前站住腳。隻見這裡大門緊鎖，從縫隙中往裡看去，櫃台和地麵都積了厚厚一層灰，地上還有不少散落的茶葉盒子。

看來楊氏茶行已經很久沒有開張了。

朱依依低頭踢著地上的石子，他已經沒辦法去預測故事的走向了。

和路人打聽後，他拐進一條寬闊的巷子，儘頭便是楊宅。

朱依依站在巷口的轉角，僵住了腳步。

他看到了幾隻經常出現在他噩夢中的，巨大的，黑色的烏鴉，正昂頭，站在楊宅大門的簷頂，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