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翻湧卷起的黑潮並不是什麼沙石泥土,而是一根根極細的黑色觸角,仿佛是從地底噴湧而出的邪惡力量。這股黑浪翻滾著,帶著無數的觸手和黏液,向著周圍蔓延,仔細看,還能看到密布觸角表麵隱約的暗紅——
觸角相互糾纏扭動著,仿佛有生命一般,表麵布滿了無數的吸盤和尖刺,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張牙舞爪朝著朱依依與葉初他們撲來。
孟摘星此時已清醒過來,他衝向前去,背後的骨翅猛地張開數丈長,奮力一振,巨大的氣流掀起的狂風將觸手浪潮硬生生逼得倒退。
與此同時,他憑空抽出骨鞭,抽向站立在黑潮之後的,魂妖的眉心。
人的天魂聚於頭頂,魂妖自然也不例外,隻不過魂妖沒有臉,現在盤踞在那裡久久不散的,是殘魂的執念。
“破!——”孟摘星大喝一聲,骨鞭勢如破竹,如一道長虹刺破虛空,精準抽向魂妖的頭頂。
轟!——
氣流將地麵的黑浪從中間縱劈為兩半,蕩起黑煙與四散的斷裂觸手。魂妖抬臂格擋,發出極為粗重的喘息,若是尋常妖物,此時應該早就被骨鞭裹挾著的氣流震破妖丹,可這波攻勢,竟隻是堪堪蹭到魂妖的額角,就撲了個空——以被觸碰的那個點為中心,無數黑色的魂魄快速拉扯開來,爭先恐後向四周逸散。
不過一刻,就消隱無跡。
孟摘星麵色陰沉地收回骨鞭,沒想到這魂妖竟如此棘手。
“彆被地上這些觸手碰到!”朱依依大喊,“上麵附著熾刃之力。”他淩空一躍跳上木劍,又下意識將手伸向葉初,可伸到一半時,他反應過來——
自己怎麼還想去拉葉初,他是需要自己救的人嗎?
簡直是多此一舉!
葉初微微愣了一下,他嘴角翹起,指尖相觸的一瞬,他反握住了朱依依的手。
二人並肩而立於木劍上,孟摘星飛到他們身側說:“這魂妖有些本事,我的骨鞭方才碰到了它印堂,本來想直接將他體內的主魂扯出,卻發現那裡是空的。”
葉初:“你是說魂妖的主魂不在那裡?”
孟摘星“嗯”了一聲,眼神一變,猛地抻臂狠狠擊破右後方襲來的觸手,語氣急促:“對!我今天是撞了什麼大運,我說朱依依,怎麼每次碰到你,我都能攤上大事?”
朱依依道:“這次是你主動來找我的,與我無關。”
骨鞭回收的一瞬間,朱依依發現上麵沾上了一些暗紅色的汙跡,孟摘星猛甩幾下,那些黏糊糊的紅色印記仍在,像是灼燒後的血跡。
孟摘星又要破口大罵,葉初突然開口:“安靜點。”
孟摘星身子向後縮了縮:“……哦。”
葉初語氣聽不出情緒:“熾刃之力,原本屬於燭鼓,上古便隻有燭龍一脈有其傳承,那個時候,它還叫九天。我以為我再也……”他頓了一下,“我沒想到還能在這裡看到它,你應該感到慶幸,”他掃了一眼孟摘星,“若是以前的九天,能瞬間把你燒個乾淨。”
孟摘星:“……”
孟摘星:“所以,這觸手上惡心人的熾刃之力,和你說的九天,是一種東西?”
葉初:“是,但這……”他突然住了口。
這裡安靜的有些不尋常,雨聲究竟是什麼時候消失的。
四周除了那些散落的紅色光點,依舊是漆黑一片。
“它在你身後!”孟摘星大喊一聲,甩出骨鞭,魂妖以一種極為詭異的速度躲開了骨鞭。此時,四周的黑色觸手浪潮再次彙聚,混合著黏液相互摩擦產生的汩汩聲,向三人所在的方向撲來。
“這樣不行,我們分散開,不然目標太集中了!”朱依依說,“我去找林山,你們先想辦法牽製住這魂妖,彆讓他真的引來天劫——那樣誰都跑不了。”
孟摘星:“確實,葉初,我們倆可不能被上麵的人發現。”
什麼叫“不能被上麵的人發現”,朱依依聽得一頭霧水,但轉念一想,葉初作為一個已經被處死的墮神,確實不應該再出現在人間,至於孟摘星,他沒時間去細究了。
葉初鬆開朱依依的手,低聲說:“魂妖不可能沒有主魂,我去它身後看看,你千萬小心。”
“嗯。”朱依依催動木劍朝低處飛去,同時掐訣找人。孟摘星則朝旁側,密集的觸手追著他升到了極其可怕的高度,還試圖去夠他的腿。
“草,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孟摘星揮鞭,忍不住破口大罵,餘光卻瞥見葉初紙扇的殘影掃向魂妖所在的方向。
“沒用的,葉初,那裡什麼都沒有!”孟摘星一邊打散四周隨時撲起來的觸手,一邊大聲喊道,“剛剛不是說了嗎?那裡是空的,空的!”
在巨大如山的魂妖麵前,白紙扇麵就像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光點在飛速地移動著。魂妖胸中不時傳出萬千鬼哭,他揮舞著巨臂,隻是動作遲緩,像是在驅趕眼前饒人心煩的蒼蠅。
“滾——”魂妖胸中隆隆,聽得朱依依頭皮發麻,他感應著林山的方位,多次確認後,定位在西南方。
葉初懸於半空,青色的衣擺無風自動,他靜靜看向魂妖。
找到了!——
在魂妖後心,有一根極細的,幾乎看不見的紅絲伸出,另一端則隱藏在混沌的黑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