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依依的動作飛快，電光石火間，已一劍刺穿那人左肩。

“啊！——”對方慘叫一聲，拋出一遝符紙，紛紛揚揚地灑向空中，轉瞬之間化為了傳送陣，伴隨著一陣悉悉索索的擠壓聲，上百隻聖鴉爭先恐後地從那處陣眼中擠了出來，黑壓壓一群，它們扇動著巨大的翅膀，狠狠撲向朱依依所在的位置。

“找死！”葉初手指的折扇呼嘯著飛出，刹那間便割斷了那幾隻試圖接近朱依依的聖鴉的腦袋，還在血濺起來那一瞬間豎起，護住了朱依依的臉。

朱依依從扇麵後抬起眼瞥了一眼葉初，夜色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銀發隨身而動，隻見他正微蹙著眉，並著的兩根手指指節分明，正遙遙指揮著折扇殺向彆處——

還挺……好看的。

未料，冷不丁又撞上葉初的眼神，看到朱依依在看他，葉初微微彎了彎嘴角。

又對自己笑……

朱依依迅速收回了目光，他踩著劍低空飛過那些黑黢黢的烏鴉，折扇在他身側左右快速穿行著為他開道，混亂撲棱的翅膀中，朱依依精準抓過那個受傷天師的肩膀，反手往孟摘星那邊一扔。

“孟摘星！”

“得嘞。”

骨鞭隨之騰起，在半空中將那天師一卷，與三隻鬼捆在一處。

那天師見自己大難不死，轉頭嗬斥道：“把你的舌頭拿開！臭死了！”

吊死鬼哼哼唧唧地試圖收回舌頭，卻不知是緊張還是根本收不回來，隻能在滿是烏鴉屍體的地麵上掃起更加飛揚的塵土和漫天亂飛的黑色羽毛。

孟摘星一下跳得老遠，葉初斜瞅著那舌頭，不自覺也退遠了數步。不遠處，朱依依已展臂，執劍掃向剩下四個逃跑的天師，劍鋒劃出一道刺眼的寒芒。葉初欲往那邊去，袍子一角卻被拽住了，他低頭一看，發現是當初在歙州城拉住他，給他第一片龍鱗的老妖。

“斬尾龍大人，您都想起來了嗎？”

“你想說什麼？”

那老妖嗬嗬笑了兩聲：“看來是還沒有，不然，你不會認不出我。”他臉色忽地一變，用葉初才能聽得見的聲音低聲說：“十日後，你來龍月寺——隻許你一人前來，我帶你找你要的。”

葉初拽住老妖的胳膊：“等等，你的主人是誰？”

“我的主人……其實很好猜，隻要你找回了所有的記憶之後。他一直在等你去找他，”老妖說，他的眼睛和葉初一起望向朱依依那邊，此時，那邊地上已經躺了三個，剩下左襟袖著銀龍的那位，還在與朱依依纏鬥。

“這幾個天師的修為不太行啊，”老妖說，“想當年人界修煉者裡，還有不少天賦卓絕的——啊，許宣平是一個，可惜他根本無心上天，就想在人間吃喝玩樂……不過說來這天界也沒什麼好的，你應當也是知曉的，哈哈。”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裡嘟囔了幾句。與此同時，朱依依耳畔響起了老妖略顯嚴肅的聲音。

“他左手手腕的銀護腕上鑲著傳訊牌，與他心脈相連，彆讓他捏碎了傳話去。”

“好！”朱依依赤刃一翻，一劍刺入銀龍天師的左胸——偏離心臟一寸的位置。

“你，”天師劇痛難忍，胸口處的血徐徐滲出，染紅了那條銀龍，他嘴角滲血，手抓著胸前那柄劍。

朱依依不眨一眼地拔出劍，天師趔趄著倒在朱依依腳邊。

“沈囿之派你們四處抓捕妖怪，打的是什麼主意？”

那天師原本蜷在地上打抖，血水在他身下積了一地，聽見這話卻突然停住，冷笑著顫聲說：“沈囿之？他算什麼東西？我們是——”

他突然頓住，喉嚨裡發出咯咯聲，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隨後整張臉迅速呈現出一種灰敗的狀態，老妖一邊跑一邊大喊：“砍掉他的手，快！”

聞言，朱依依手起劍落，天師的手臂□□脆利落地斬下，但已經來不及了。

“似乎是言靈，”朱依依看著地上已經死去的天師說，“他剛想說些什麼，但沒說出口就被咒死了。”

老妖搖著頭說：“是我的錯，我沒想到那人如此心狠手辣。罷了罷了，現在傳訊符已斷，與他溝通之人很快便能找到這裡，我們快走！”

“來就來唄，”孟摘星說，“我們三個人呢。像這樣的天師，再來百十來個也是能打的。”

“錯了！大錯特錯！”老妖說，“你以為喊來的是誰？這些人溝通的是天界！”

孟摘星大驚失色，他後退一步，說：“絕不能讓那些人找到我！葉初，一起走嗎？我可以帶著你直接遁下地府，但，”孟摘星語氣稍頓，“朱依依我帶不了，我現在身上沒有給凡人用的如願閣的牌子了。”

朱依依垂手握著劍柄，他看著葉初，葉初也看著他，兩人同時開口——

朱依依：“你快走吧。”

葉初：“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