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你還是乖乖待嫁吧。退婚不是你說的那般簡單,這其中的牽扯深了去了。行了,你先回去吧。”也不知王爺那邊怎樣了,她還要趕去問問史鼐。
湘雲知道是這個結果,她沒想過要一蹴而就,退婚得需要個正當的由頭一步步來,而且不能是衛若蘭退她,得是她退衛若蘭。
湘雲告彆二嬸,跟翠縷回去。
翠縷方才因她說的那番話驚訝得不行,眼下隻有主仆二人,禁不住問道:“姑娘怎麼忽然不想嫁了?”
湘雲敷衍道:“隻是突然覺得不合適。”
衛若蘭不能嫁,何況她的當務之急不是嫁人。
距離史家被抄隻有一年半,還有姑奶奶家那邊,黛玉寶釵,那些人的命數她亦要儘力更改。而一旦嫁了人,處處行動都會受到限製。
湘雲想起穆蒔還在府上,前世他對她有恩,今生再見,湘雲得去看救命恩人一眼。
侯府的柏樹園是客人落腳地。
柏樹園裡靜悄悄的,柏樹林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時不時飛落幾片葉子,有一片打著旋兒地落到陳慎腳邊。
陳慎在門口守著,除了他這兒一個人也沒有。
湘雲還記得穆蒔喜靜,恐怕是特意遣散了人的。
翠縷和湘雲藏在一棵柏樹後麵,翠縷有些猶豫,“姑娘,我們這樣不太好吧?”
湘雲說:“這會兒沒人,我就看一眼王爺病情如何就回來,你在這兒等我。”
再如何是自家內院,湘雲不怕。
翠縷隻好聽話等在原地。
湘雲進去,陳慎看見她連忙作揖:“史大姑娘,您怎麼來這兒了?”
他暗自扯大了嗓門,躺在屋子裡的穆蒔聽見了,立時劇烈咳嗽起來。
湘雲聽見他一如前世的咳,有些擔心,道:“我來看看王爺。郎中來過了嗎,怎麼說的?”
陳慎牢記穆蒔的囑咐,他垂頭喪氣,搖頭道:“怕是不好,說活不過今年。”
竟然比前世還要嚴重?
上輩子他對湘雲的恩情實在太大了,贖身救命,儘心儘力的養護,湘雲做不到無動於衷。
她道:“我進去看看,勞煩你守好。”
陳慎眉梢露喜,給湘雲讓路。
湘雲一進屋,就瞧見躺在榻上的穆蒔。
他閉著眼,長得過分的睫落下小片陰影,眉目間皆是疲憊和病痛之色,陽光被柏樹杈割碎,斑駁地光影點在他俊美的臉上,更襯得他膚色慘白到近乎透明。
腰間的玉佩折射反光,輕輕閃爍。
湘雲見他病成這樣,光是這麼看著都覺著他毫無生氣,上一世他病逝的時候她不在身邊,他又是怎樣的光景?
她怕驚擾病中人,放輕腳步走到榻邊,在剩五步距離的位置停下。
穆蒔翻身咳血,一抬頭見到湘雲,語氣詫異:“史姑娘,咳咳,你怎麼來了?”
湘雲見他咳得太厲害,雖擔心卻不能上去給他順背,她緊張地捏了捏手指:“聽聞王爺在病中,我是府裡的長女,理應來看看病客。”
實際上,隻是想來看看他,他死的時候她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麵,甚至送他最後一程都不能,這是湘雲的遺憾。
穆蒔瞧見她眼裡極致忍耐的傷悲,幾分怔忡。
算算時間,如今的史家依舊和美光大,她不應該有這樣的眼神,這時的她也還跟他不熟,即便理由充分,但還不夠進屋來這樣親近地看他。
穆蒔蹙了蹙眉。
莫非她也回來了?他走後,她死了?為什麼?
穆蒔這般躺著見人不大妥當,便強撐起身坐在了床沿,眸色幽深望著湘雲,試探道:
“聽聞今日衛家下聘的排麵十分,史姑娘與衛公子的婚姻也都是人人傳的佳話。隻是依本王之見,衛公子雖才貌雙全,卻過於文弱了些,在人際複雜的衛府不一定能護得住姑娘,不是良配。姑娘以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