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 半閒堂前起殺意,牡丹花下先人知……(2 / 2)

天將白 四百八十寺 5997 字 9個月前

“廢話!”趙十九將眼睛一斜,“老子要你說?”又將金耀之那一桌看了看,“你那桌都是汽船會的?”

“汽船會的,杜氏輪船公司的,不過他幾個也都入了汽船會了。”金耀之答。

“今天下午剛到岸的‘蜀風號’,是你們幾個開的?”趙十九問。

金耀之看了眼趙十九,“是啊,到底出什麼事了?”

一時大夥兒都看向趙十九,偌大的茶樓裡突然寂靜了起來,獨獨一陣皮靴聲在廊外回響,這腳步聲不緊不慢,不疾不徐,在磚石地上敲著,若不是出現在這讓人如坐針氈的氣氛裡,倒是可以聽來欣賞一番。

腳步聲近了,隻聽門口幾個人此起彼落地喊著:“朗爺!”

打門口走進來一個披著西洋式黑色風衣的高個子女子,女子及肩的半長秀發,發色似比常人淺淡些,這會兒向斜後方梳著,拿蜜蠟抹得平貼齊整,發梢在頸項處往外微微翻卷著。白色襯衫的領口稍稍敞開,露出瓷白的肌膚和一字鎖骨,領口往上是一張耀如春華的臉:天庭光潔秀美,高鼻梁,眼神深邃含笑,呼應著嘴角上揚的一絲笑意。

隻見她走到大堂當中的一張桌子旁,稍一欠身便坐了上去,兩條長腿筆直,隨意交疊著,她轉頭看向戲台子,旁邊的茶客便見到一雙攝人心魄的眸子,一綹秀發從耳後散了出來,側臉便不經意地多出了一抹看不透的風情。女子眉峰微微挑起,嘴角依舊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像在等待戲台上一出好戲上演。

“喲,朗爺來了!”趙十九撇了撇嘴。

“趙隊長,” 女子輕笑一聲,“您把老鄉們都嚇壞了。”

趙十九聽了這話,瞟了眼茶樓裡,可不是麼,一屋子的茶客們大氣都不敢出,他便擺了擺手,“辦案,都散了吧!”

大家卻都意猶未儘,一來還沒聽到究竟出了什麼事,二來在這種場合下見到了傳說中的“朗爺”,都想再留下來看看。

“叨擾各位了。”令狐影環視四周,逐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大家眼見看不成熱鬨了,也不想再待在這是非之地,便都爬起來往外走。那桌男人心想令狐影莫不是來給他們打掩護的,互相使了個眼色,也開始欠屁股準備開溜。

“你們幾個留下。”令狐影拿手指在桌上輕輕一敲,幾個男人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待閒人都離場了,令狐影在胸前抱起雙臂,“趙隊長,事兒我聽說了,剛才那人抓著了嗎?”

“跑了!半路殺出個同黨掩護他跑了!還傷了我兩個弟兄!”趙十九陰森森地將那桌男人看了一圈,“你們‘蜀風’號上發現了我們川江的鎮江之寶:河母娘娘的金身神像!民.運船上偷藏國寶,這事你們汽船會和杜氏公司都跑不了,我問你們!”趙十九厲聲一喝,拿槍指著那些男人們,“剛才那個人,你們認識不認識?”

男人們紛紛抱起頭,“不認識啊,上哪兒認識喲!”

“那是從你們船上下來的人,就沒有一個認識他的??”趙十九將槍口顛了一顛。

“趙隊長明察,”一個汽船會的本地人哭喪道,“船上幾百號人,我們啷個能都認識哦?再說這種人肯定是要化個裝變一哈兒樣子,橫豎不想引人注意的嘛……”

趙十九哼了一聲,“你還蠻有經驗嘛?老子告訴你們,川江河母是我們渝州乃至整個川江沿岸百姓的神明,這尊河母像一直供在河母神廟裡,每年隻有三月開江前才請出來供大家祭拜,如今讓人偷去,藏在你們船上你們都沒發現?這是對河母娘娘天大的不敬,萬一河母動怒,天災人禍,就算我趙十九不追究,老百姓們也要抓你們去沉川江!”

“不是,”金耀之一臉的晦氣,又轉頭看向令狐影,“朗爺,這事跟咱們哥兒幾個一點關係都沒有,彆說沒關係了,我們壓根就不知道船上有那河母金像,擱哪兒的呀?再說了,今兒‘蜀風號’是回渝州的不是?要是讓人偷出去,怎麼又回來了呢?”

令狐影側眉一挑,“有沒有關係我們說了不算,得趙隊長查清楚了算,對吧,趙隊長?”說著轉頭瞧了他一眼,“不過,這一下動靜可大了 ……”她將那後半截話藏著,不去說破,來的路上她就想好了 ,趙十九如果意在查事抓人,就該不動聲色,看誰來接頭取神像,如今搞出這樣的動靜,該是另有所圖。

便又輕笑一聲,“趙隊長,川江河母像乃國寶級重器,這幾個沒用的,下了船就急吼吼地來城裡逛窯子吃大酒聽戲賭錢,誰有那個出息?”

趙十九未來得及接話,那邊秦蔓兒已換了衣服嫋嫋婷婷地走過來,“乾爹,你這是來砸我的場子啊?”說完還朝令狐影飛了一記媚眼。

令狐影將眉一挑,又笑眯眯地重新看回趙十九。

趙十九臉上一燥,悶聲道:“老子砸你的場子乾啥子喲?”這麼說著他心裡也有些懊惱,原本他帶一幫弟兄過來風風火火地把事情鬨大,是有私心的,如今看來的確莽了些,搞不好收不了場。

“趙隊長,” 令狐影長腿一支,從倚著的桌邊走下來,邊走邊說:“那我們都去警察署吧,我,這幾個弟兄,順道再帶上輪船公司的杜老板,哦,還有汽船會的乾爺和坤爺。”

趙十九正思忖怎麼接話,外麵進來個警署的人,在他耳邊耳語了一句,趙十九麵色稍稍轉喜,小聲道:“走,看看去。”

正要轉身,想起扣下的那桌男人,便又厲聲說道:“我先出去看看,你們先在這兒等著,都不許離開!”

令狐影聳聳肩,待趙十九一行人走出去,轉過身看向那桌男人,那絲笑意又浮上了唇角,男人們一溜兒站著,大氣不敢出。

秦蔓兒也挑了個椅子坐下,點了支煙,欲看好戲似的。

令狐影又回到剛才那張桌子旁,坐了上去,雙手交叉在胸前,笑意盈盈:“好得很呐,這麼快就一起喝茶聽戲推牌九了,本來我和叔父還怕大家合不來,這下不用擔心了。”

幾個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胡亂一通點頭,他們清楚得很,那是一隻笑麵狐狸,笑裡藏刀,綿裡藏針。

“金耀之,李秀五,孫成林,嚴良,”她把名字叫得四平八穩,如春風和煦,卻總讓人覺著暗含殺機,“平日裡我怎麼跟你們說的?沒公務的時候,你們抽煙喝酒玩女人我都不管,唯有一條:不許賭。”

“是是是……”被點了名的幾個將頭點得像搗蒜,他們知道,今兒是摸了老虎屁股撞了槍口了,令狐影這會兒心情可不咋地。

“朗爺,我們就……就稍微放鬆放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之前能說會道的那個“一道疤”金耀之也結巴了。

“下不為例?”令狐影挑起眉來,“要想做到下不為例,這次就得吃點苦頭,長點記性,”她將雙臂往後撐在桌子上,支撐著上半身的重量,微微仰著頭,對著天花板道:“這樣吧,你們把褲子脫了。”

“啊??”幾個人幾乎異口同聲。

秦蔓兒輕咳一聲,差點嗆著。

令狐影直起身來,看著他們,“都給我脫,脫完了穿著你們的大褲衩兒回家去,如果趙十九還放你們回去。”

“這……這……”男人們麵露菜色,你看我,我看你,又瞟了眼那邊坐著的秦蔓兒,苦不堪言。

“啪!”令狐影兩隻手指在桌上一敲。

幾個男人像被點通了血脈,立馬寬起了褲帶,卸下了褲子,一時一排花花綠綠的大褲衩兒呈現在所有人麵前,那邊秦蔓兒把個楊柳細腰都笑彎了。

外麵又響起腳步聲,這回是高跟鞋踏在地磚上的聲音,那一排男人中,杜氏公司的幾個互相看了看,將頭埋得更低了。

令狐影聽著那腳步聲,臉上漸漸綻出了一朵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