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和秘密 我們女人什麼時候成了玩物……(2 / 2)

天將白 四百八十寺 5263 字 9個月前

“當然與你有關,我同她說,要嘗嘗你愛喝的茶嘛。”

杜吟風冷哼一聲,沒再搭腔,也不知她那股突生的敵意是怎麼回事。

“杜老板,”令狐影放下茶杯,“問我是否薪資開高了,是公司有困難了?還是我的工作沒做好,讓你不滿意了?”

“我怕你手頭過於富餘,日日泡在戲園裡酒桌上,誤了正事。”

令狐影剛剛初聽那一句責難,想到了兩樁事情:一是昨晚在茶樓唱票捧秦蔓兒的事,第二樁便是給了馮三眼和魚得水三百大洋封口費的事,她吃不準是為哪一樁,這麼一聽,便確定了是為秦蔓兒那事,心這才放下,笑了出來,“杜老板,我們的合約上可沒寫著,你可以乾預我的私人生活啊。”

那邊也笑了一笑,“擔心你耽誤公事不過分吧?那日聽你教訓那幫兄弟,不也告誡他們抽煙喝酒玩女人都行,就是不能賭?這不是他們的私生活嗎?”

令狐影把玩著手裡的茶杯,“杜老板知道我為什麼偏偏不許他們賭嗎?”

杜吟風向後倚在椅背上,“願聞其詳。”

“三年前我還在英吉利的利物浦學習航海知識時,染上了賭癮,一開始手氣很好,贏來一艘豪華遊輪,讓我一躍成了那裡的風雲人物,”令狐影說著拿手指往後捋了捋頭發,一聲歎息,“賭徒隻要嘗到了甜頭就很難收手,因為懂得收手的人大多不會染賭癮,而一旦收不了手,最後的下場隻有一個,就是輸。”

杜吟風看著她,示意她繼續。

“長話短說,我自然輸了那遊輪,這倒沒什麼,可那次我為了扳回局麵,偷了叔父奧伯倫的家族勳章做抵押,那是航海時期國王親自授予他家族的無上榮譽,他看得比命重要。那次我覺得我一定能贏,殺紅了眼……結果可想而知。”

“他居然還讓你活著?”

“他不但讓我活著,還瞞著我去和拿到那勳章的人談判,對方告訴他,如果想要回勳章,就玩一盤俄.羅.斯.輪.盤.賭,對方對著他的腦袋打兩槍,還活著就還給他,他答應了。”

杜吟風聽到這裡,搖了搖頭,眼裡也滿是感慨,“該去的人是你。”

“他拿回了勳章,我知道這事後,覺得自己活著不僅一無是處還會害人,我消沉了一陣子,日夜喝得爛醉,有一天拿起槍對準自己的腦袋,正要開槍,奧伯倫進來喝止了我……再後來,我重新打起精神,意識到報答他的唯一方法是好好造船,學好這門技術,杜老板,”令狐影看著杜吟風的眼睛,“也許每個人都帶著原罪活在這個世上……那就是我的原罪。”

令狐影說到這兒戛然而止,當年奧伯倫贏了輪.盤.賭後,對方把那把左輪送給了他,他回去後又送給了自己,而她指著自己腦袋的那把槍,正是那把左輪……被奧伯倫製止後,她就去找人在槍上刻了個詞:Sin(原罪)。

那槍一周前丟給了長衫男子,從此失蹤。而這沉痛又私人的往事,她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也因為自己這不光彩的過去,她不羈的外表背後總有一堵牆立著,她害怕與人真正走太近,害怕知曉彆人的隱私,因為好像一旦知道,她就得剝下自己的外殼回報給人……而今天,她卻在這毫無防備的早晨,聽到了杜吟風的私事,並將自己這往事一股腦兒說給了她。

“以上是我忌賭的原因,也是我不太與人說的私事,不知道怎麼就說到這兒了,望你海涵。”

“你放心,我不會說與彆人聽。”

“那謝謝。”

杜吟風沒再接話,往後倚在了椅背上,兩人一時無話。

她又坐直身,翻著桌上的年曆,“‘先驅號’就請朗爺抓緊,我們當初的計劃是一年造出來,現在還有九個月。”

“你也放心,這自然是我當前的首要任務,”令狐影收回腿坐直,“杜老板還有其他事嗎?”

“如果提前完工,會有額外紅利。”

令狐影頷首一笑,“您不惦記扣我的薪資就萬事大吉了,其他不敢奢望。”

杜吟風雙眉一挑,“哦?多謝提醒。”

“彆,”令狐影抱拳一握,“在下知錯了,請老板饒過這一回。”

杜吟風臉上透出笑意,“還有件事,下月我家四姑姑杜錦華從南洋回來,正巧趕上祖母的七十壽辰,接風宴和壽宴一起,定在初六,就在家裡,屆時會邀請渝州地界政商界人士,平日裡互相幫襯的商界同仁、支持渝商的關主、地方官員,不知你和令狐老先生可否撥冗蒞臨?”

“下月初六……是禮拜天吧,”令狐影也看了眼年曆,“應該沒問題,多謝杜老板邀請。”

“好,請柬隨後就寄到府上,”杜吟風忽而臉上一沉,“對了,我這兒有件小事想提醒朗爺,話可能不好聽。”

令狐影頓了一下,“請說。”

“同為女子,朗爺今後是不是少說‘玩女人都行’這種話?我們女人什麼時候成了玩物?”

令狐影正拿她那一貫的笑容,準備聽杜吟風要講出什麼“不好聽”的話,毫無防備地被這一句擊到,麵上竟“唰”的一粉,“呃……就平日裡和大老粗們混在一起,說話也難免糙了些,還望杜老板海涵。”

“比這還糙的話我也不是沒聽過,隻不過從朗爺口中出來,總是彆扭些,我們尊敬你喊你聲‘朗爺’,可你也是位小姐,真會認為女人可以被當作玩物嗎?”

“不,自然不可以,我其實……”令狐影想了想,“是我講話失了分寸,杜老板教訓的是。”

杜吟風頓了一下,語氣溫和了,“也許是我太過較真吧。”

“倒沒有,令狐影受教。”

拜彆杜吟風,令狐影感覺自己竟出了身冷汗,過去這些年她混跡於三教九流,自己也長出三頭六臂似的,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能輕易擺平、脫身,所謂狡兔三窟……從沒有人像杜吟風今天這樣,一句話就將她彆到了牆角,羞愧難當。

剛剛她想說,其實自己尊重任何女性,哪怕是世人眼中低賤的妓.女,在她眼裡也是人格完整的一個女人,有她的喜怒哀樂和做人的一切權利,可話到嘴邊又收住了,像在給自己辯解,沒有必要。

深吸一口氣,令狐影想,無論如何,老駱那算盤是打錯了,她不光沒“拿下”杜吟風,好像還被她各種看不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