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手機還沒有普及【注】,隻有昂貴的大哥大,喬若茜不可能帶著大哥大冒充打工妹臥底,報料隻能找座機。
這一時期廣南街頭到處可見收費電話,奔到遇上了第一家士多店,她扔下鈔票撥號。
第一個號碼,不是派她臥底的某老牌大報,而是創辦不足一年的某新銳報社老總。
老總筒子有大哥大,因雙向收費還死貴,號碼很少人知道,喬若茜也就一打便通。
她劈口便道:“我是若茜,重大新聞!在不在辦公室?最好能錄音。”
老總激動,“若茜”是流浪記者中極敢拚的角色,他想簽都簽不到,人家想進大報,不知這回怎麼找上門,莫非是大報不敢報的敏感新聞?不管,新聞是人做的,端看怎麼寫,先拿到料再說。當下連主語都省略了,急道:“有錄音功能!聽到‘嘀’一聲就說!”
喬若茜在公交車上便組織好了語言,當下以標準語述清晰地陳述。
她找這家報社是想做大報道——老牌大報的內部機製相對僵硬,黑心廠爆炸了,肯定是要聞版先報簡要新聞,然後才輪到社會版深度報道,而哪怕隻遲一天,新聞性也大減。今天電台電視台就會搶先報道,明天大報小報一窩蜂狂報某廠爆炸案。某大報的“深度報道”百分百舊聞,她差點把命丟在黑心廠,絕不要吃這麼大的悶虧。
報社有千來字就屬大報道,喬若茜準備了兩千字,以某新銳報的風格,整版報道都能做出來,無非多加幾張照片。攝影記者殺過去,拍些遠照總行,如果現場被警察大範圍封鎖辦不到,拍一些驚謊失措的居民照片也行嘛,還能豐富報道內容。
她講的太專注,沒注意到後麵有人怒不可遏。
怒氣衝頭的是某保安,他會上那輛公交車是追李曉蔓。上車後乘客們不見待他,李曉蔓更是鼻孔朝天不睬他,氣得他一肚火,無論喬若茜會不會在第一個停靠站下車,他都會下。不料喬若茜一下,李曉蔓快如泥鰍越過他竄下車,還跟在某女工的後頭跑。慣性作用下,他也跟著跑。先前喬若茜打電話,他以為是報警,恰如李曉蔓所言,這事無從瞞天過海,他也就聽之任之。等回過神,聽清喬若茜所言,這TM是往死裡整他表舅!
士多店外擺著一張小折疊桌、幾張折疊椅。某保安一時忘了這是在外麵,操起一張折疊椅便向喬若茜砸去!
說時遲那時快,李曉蔓斜刺裡撞過來,撞的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小街上。
某保安大怒:“你TM吃裡扒外!張總削死你!”
李曉蔓冷笑:“我好怕哦!姑奶奶嚇大的!呸!張姐也是打工的,你們這幫狼心狗肺的東西死到臨頭了!”
某保安震驚,電視劇中的陰謀情節唰唰閃過腦海,當下兩眼冒凶光,厲聲咆哮:“草尼馬兩個臭表子……”
李曉蔓操起一張折疊椅,氣勢淩人地指向他:“表尼馬個蛋!你個強X犯!強X女工當街殺人!滾去吃牢飯!”豁地換成廣南土話大叫:“街坊快滴打鴨鴨洞!打搶嘍!快滴打鴨鴨洞……”(快打110“報警”,“有人”打搶。)
某保安暴怒,先前他隻是打了個踉蹌,折疊椅並未脫手,當即追著李曉蔓打。
李曉蔓扯著嗓子狂呼“救命”,靈活地跳向小街閃避。眾所周知小巷小街不規範,有好些擺攤的,保安沒能砸中她,卻將一個裝大白菜的筐子砸翻。
小販是位三十多歲的高胖男人,拖著長調“夭壽哦”一腳踹上某保安的P股。
某保安猝不及防摔了個大馬趴,李曉蔓趁機舉著椅子砸去。
某保安也不完全是廢物,緊急滾開,然後壓壞一邊擱地上擺賣的蔬菜……
那頭店主驚變臉,將鈔票塞還喬若茜,急煎煎道:“對唔住!我哩多店小,經唔住打,你行你行!快行!”(對不住!我這兒店小,經不住打,你走你走!快走!)
喬若茜點點頭,又飛快說了幾句,擱下電話扭頭望,看到某保安奪路狂逃。
李曉蔓見她掛了電話,立即奔過來拖住她的手便跑,後頭留下無數叫罵聲。
對小攤販來說,哪知道誰是誰非,千萬彆說男女對打一定是男的錯,那女的滿嘴臟話像個八婆還丁點沒吃虧,男的一臉凶相活似惡棍,半斤八倆都不是玩意,都是禍害他們小本生意的妄八蛋!想逮人負責,尼馬一個比一個跑的快,惟有罵幾聲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