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澤目光微閃:“完全記不得?”
李曉蔓心一緊,徹底失憶這種事隻從小說電視上看過,醫學上存不存在天曉得,盧生也說了不要弄巧成拙,林珍“走失”時好歹七歲,記得一些忘了一些才正常。
她抓抓頭:“這個……我聽廣南話能聽懂,一來就能聽懂,有些地方也覺得熟,比如植物園,好像以前去過。”說到這兒,擱下筷子望向高巧雲:“我覺得您麵善,不然不會跟在你後頭跑,隻是這事……大概您和氣吧。您要看得起,我叫您……乾媽?”最後兩字很輕,帶著難言的猶豫,似怕傷了親媽,又怕錯認媽。
高巧雲手捂嘴,大滴大滴眼淚掉下來。李曉蔓慌了神,趕緊遞餐巾紙。
紀澤忙起身輕拍妻子的背,想拉她去房裡。高巧雲不肯,一把抓住李曉蔓。
紀清飛搖頭晃腦:“電視大戲現場版!搞什麼搞?家姐,虧你是演員,要你背台詞你怎麼辦?這麼著,男朋友的媽也是……”
紀澤厲聲喝斥:“收聲!”
紀清飛翻了個白眼:“言論自由你管不著,自由戀愛你無權管!男朋友的媽也是媽!親上加親天造地設……”
高巧雲生恐這對父子因她的女兒吵起來,神奇恢複鎮定,嗔怪:“都少說兩句!我是高興,這事阿珍一時片刻是難接受,可隻要咱們多處處,你總能想起從前的事。”
李曉蔓忙點頭:“藝員的時間說不定,有時連軸轉,有時整天沒事,我得空就去植物園探您。呃,晚八點半我要拍節目,要提前化妝,這時間段路上堵,我得走了。”
高巧雲急道:“那也要吃飯,你都沒吃多少。”
紀清飛接腔:“我晚上也要上自習,一會一塊走。這邊好打車,包你八點前趕到,誤不了場。”言罷往廁所去。
紀澤磨了下牙,按下客廳座機揚聲器——廁所有分機。
果然片刻功夫傳來紀清飛的聲音:“長江呼叫黃河,六點半,老地方!”
高巧雲心一緊,忙扯了下紀澤的衣袖:“阿飛成績沒下降,認識個把的哥【注】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紀澤臉黑似鍋底,重重複按揚聲器,直似要將座機按個粉身碎骨,嚇得高巧雲心狂跳:交朋友不能沒錢,按老公給阿飛的零花錢,請同學喝飲料都夠嗆,哪有錢打的進而認識司機?錢是她給的,這麼大的男崽在外走,怎能太孤寒【注】。但,她的工資獎金都該上交……平日家裡的菜是她買,有小金庫也合理吧?
當紀清飛從廁所出來,紀澤的臉色又和緩下來,渾似什麼都沒發生。
紀清飛眼裡閃過一絲譏諷,老爸會做什麼他太清楚了。他跑去廁所Call人,也就是懶得當麵起衝突,隻可憐老媽,今晚肯定被老爸盤審手裡有多少錢。
話說他為什麼親近後媽?因為他怕後媽和親媽一樣甩了親爸!他獨一個,跟著這慳吝虛偽的男人怎麼活?想想就犯惡心,老爸居然是什麼“新好男人”,這個新好男人在家連碗都沒洗過一回!成天貌似對兒子彆提多好,正經做過什麼?小時候陪他寫作業的是後媽,生病了徹夜照顧他的是後媽,他被同學欺負了找去學校的是後媽,考壞了陪他難愛、得獎了和他一塊開心的統統是後媽,後媽做到這份上,和親媽有什麼差彆?有些事說出去沒人信,長這麼大,親爸從沒帶他去過一次公園!
媽糊塗,他可不糊塗,這男人自私到令人發指,老婆就是他的老媽子,兒子……他也不知自己在親爸心裡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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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李曉蔓在電視台做完“現場觀眾”,赴風華影視藝員宿舍換了個妝,打的回真正的住處。看看表,已是淩晨一點多。
說起來她在藝員宿舍真的有床位,但她不敢住,室友太開放,誰知有沒有性~病。她連將手袋直接放床上都不敢,總要先墊一張從街頭新買的報紙。
掏鑰匙開門,她放鬆的同時湧起深深的疲憊,都不知這一天是怎麼撐下來的。
新的一天新開始,門一開,她吃驚地看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茜姐坐在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