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茜認為小助理是聖母,這實在是個誤會。李曉蔓並沒有多少同情心施舍給彆人,比如走街頭從不會扔錢給乞丐,“富姐案”中更是為自己才不說張姐的壞話。但她也不會主動傷害人,這回是她第一次為利益接下傷人的活,難免良心不安,自欺欺人地希望雇主說到做到、隻是善意地送一份“特彆的母親節禮物”。
她嘴裡說著“你覺得是林玨的可能性更大”,眼神卻是無限期望被否定。
喬若茜氣不打一處來,決定給她來個當頭棒喝。
然而話到嘴邊,她又莫名心軟,緩下語氣道:“林玨、紀清飛一半對一半成不?你啊,有沒有考慮自己?這種心理素質,你怎麼敢接活?盧先生為什麼會給你套上竊聽器?如果你故意搞砸,估一下能不能承擔後果。高巧雲,人家多的是手段讓她吃悶虧;你更夠嗆,這種行為叫出賣雇主。富二代什麼德性,自己去看新聞。唉,本是小Case,你怎麼會冒出把自己玩完的念頭?這事結束後還是老實整理錄音吧,做點本份工作。”
李曉蔓羞愧得恨地無縫,終於反應過來喬若茜給她發那些資料並不是代表讚成,隻是讓她能更好地做決定。
喬若茜一瞧越發心軟,覺得眼前可憐兮兮的小助理招人疼,易位相處,十七歲時的自己也不會有現在的眼力和冷靜,人都是在吃虧中長大的,讓阿蔓稀裡糊塗乾完不挺好……好個毛!傻妞也不算太傻,很可能沒到收場便看出不對勁,搞的不可收拾。
罷了,繼續施教,不能讓傻妞開罪腦袋有病的二世祖。於是她淡笑道:“這單活,雇主不算騙了你,有貓膩幾近放在明麵。雇主隻能算防著你,如果你不管不顧向高巧雲告密,說下大天來,人家也是‘好意’。”
李曉蔓苦澀點頭:“花錢玩遊戲,玩弄人心。我覺得難受的就這點,高巧雲有錯,明公正道罵她一頓不行嗎?得,人家高素質,不玩罵大街。”
喬若茜深以為然,這種做法有可能拆散一個家,高巧雲再是偽白蓮,紀家父子有什麼錯,老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個家。最可恨,為什麼不雇七情不動的專業人士,竟雇初出道、多半會受小良心折磨的妹崽,二世祖活脫有病!呃,自己也有病,阿蔓犯得著受這種成長教育嗎?
奈何已經上了賊船,不得不往下走……其實中斷也行,李曉蔓是菜鳥,她可不是好惹的。
猶豫片刻,她決定還是讓小助理把憋屈進行到底——傷狠了才能記住教訓,反正虐心隻是虐小良心,虐身頂多挨幾拳。
於是她將李曉蔓按坐在椅子上,抓起風筒替她吹濕發,一邊岔開話題:“我讀初中時當小記者,前輩來講座,一通記者使命記者素質,聽得我熱血沸騰雄心萬丈,回家大發宏論。趕巧我老爸在外麵喝了點酒,豎著兩隻醉眼教導:‘社會正義不需要你個毛丫頭去主持,乖乖聽老師的話聽領導的話,給老子認真學會吹捧術。’把我氣的,氣性那個長,考大學認定理工不考文科……”
李曉蔓的注意力一舉被轉移,彆看她連續六年獲“三好學生”獎,其實和很多女孩子一樣偏文科,數理化是靠苦讀拿高分,當下滔滔表示崇拜。
喬若茜難得地羞慚,她也偏文科,如果考文科或許能上金字塔頂端的大學,考理科,高考分數勉強能上一本【注】,為免專業太差挑了二流大學物理係無線電專業。然而興趣不合就是不合,也就混了張文憑,倒是四年下來和媒體打的火熱。但她畢業時,內地大報大刊仍講專業對口,進報社被分去搞排版印刷,她腦袋一昂辭職南下,混成流浪記者。
往事太悲催,她眼一翻轉到教訓小助理的正軌:“不管乾哪行,腦袋都要清醒。我爸說的是金玉良言,世間灰色地帶太多了,哪來許多黑是黑白是白,咱們呆過的鞋廠屬極端,去祖三角走走,多的是老板睡地板,不是和員工同甘共苦,是比員工還辛苦,成了平均壽命最短群體!扯遠了,對你來說,拿誰的錢替誰乾活才是正道……”
李曉蔓漸漸放鬆下來,很沒職業道德地將雇主的安排連鍋倒。
喬若茜眉頭打結,二世祖的腦回路硬是奇妙,大概玩到脫線自會有人幫收爛攤子。
她覺得自己應該盯著些,沒準還能從中撈好處。話說她把自己賣給商報三個月,自認大掉價,必須堤內損失堤外補、直接奔錢撈一把,目標十萬,實現不了三萬五萬也成。
你問為什麼打折打這麼大?她潛意識中是掙筆錢養阿蔓,明年十月李曉蔓成年,一年半的時間有三五萬也夠,小助理又不貴。
對未成年的傻妞理當保護,喬若茜開動腦筋出了一堆主意,核心是減少和“媽媽”見麵次數,通過彆的方式表達慕孺之情。跟盧生討價還價的理由充分:一個心理素質、演技都不過關的新手,和目標對象接觸過多容易露餡。
為此她親自操刀、呃,是由她口述、李曉蔓敲字寫了一份計劃書,再加一卦集合忐忑加求情、保證加訴苦、馬屁加賣乖的信,一並打印出來。然後由李曉蔓署上名,發到她才知道的盧生傳真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