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明章:“我知道。”
楚識琛問:“你今晚方便嗎?我過去取。”
項明章說:“下周上班給你。”
在公司有諸多不便,楚識琛語氣克製,聽來格外認真:“我等不及,包裡有很重要的東西,拜托了。”
項明章停頓幾秒:“八點,來我公寓吧。”
掛了線,楚識琛收到項明章發來的地址。他存好進屋,被秀姐叫到廚房。
一盅香氣四溢的湯水剛關火,秀姐說是老方子,見效快,喝完夜裡能熱乎乎地睡一覺。
楚識琛不明白見什麼效,舊時的老管家信佛,說他有禪緣,滿十八歲後他每周四天食素,已經保持多年了。
湯中材料主葷,精細昂貴,楚識琛無福消受,轉念一想,空手上門太失禮了,他讓秀姐用保溫壺裝起來,另有打算。
八點差五分,楚識琛在“波曼嘉”公寓大廈前下了車。
四周繁榮紛擾,他來不及看,隨住戶的私人管家上了四十樓。
項明章住在A號,打開門,早晨的火氣差不多消了,平靜地說:“進來吧。”
楚識琛頷首進門,寬闊的大平層,處處考究,客廳的華彩吊燈讓一切纖毫畢現,他拎高保溫壺,說:“不知道帶點什麼,傍晚煲好的湯,當消夜。”
公寓內有四五家不同口味的餐廳,提供二十四小時送餐服務,項明章日常不開火,快忘記家裡的飯是什麼滋味了。
他接受楚識琛的示好,說:“放茶幾上吧。”
大理石茶幾上放著一遝資料,楚識琛走過去放保溫壺,看見紙上印著“入學推薦信”等字。
據他所知,項明章未婚未育。
楚識琛直起身,他的包丟在沙發上,項明章坐下拿起來,名牌包的扣子形同虛設,碰一下就開了,筆記本掉出半截。
項明章撿起,作勢要翻。
楚識琛出聲阻止——“不要。”
項明章抬眼,手卻沒有鬆開,楚識琛的反應令他有些好奇,問:“你很緊張?”
楚識琛說:“這是我的私人物品。”
“這是公司統一定製、配給,要求開會專用的,可不是給你私人寫日記的。”項明章反駁,“難道你寫了見不得人的內容?”
楚識琛正色:“當然沒有,都是公事。”
項明章說:“那我更要看一下,萬一你夾帶了公司的商業機密怎麼辦?”
楚識琛被孤立一周,千萬的不痛快都自我消化了,此時被項明章一句話點燃,回擊道:“項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至今沒有員工賬號,連公司的內部係統都進不去。”
項明章聽出克製的情緒:“這些天不動如山,我以為你不在乎,看來你心裡很不滿。”
楚識琛道:“我區區一個臨時工,無事當空氣,有事當翻譯,有什麼資格不滿?”
項明章忽然笑了,毫不留情地說:“你也彆忘了,當初是你主動投誠,可我不是我禮賢下士,既然覺得委屈可以走人。”
“我沒犯錯就不會走。”楚識琛強忍一時之快,將話鋒一轉,“聽說亦思要搬進園區,是真的嗎?”
項明章明白了,拿包是幌子,楚識琛漏夜來這一趟就是為了確認這件事,他肯定道:“消息挺靈通。”
楚識琛問:“如果亦思搬來,我可不可以一起做事?”
項明章反問:“如果我翻開筆記本,你會不會衝過來打我?”
楚識琛噎住,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如今是鹿,對這頭大尾巴狼隻有遵從的份兒。
“坐吧,我看東西慢。”項明章說著翻開。
筆記本很厚,清閒的一周楚識琛居然用掉一半,所以項明章一開始想看一下,確認扉頁姓名欄是對方的名字。
而此刻翻開,他更猶豫了。
滿紙字跡黑白分明,鐵畫銀鉤,足見不弱的書法功底。
特彆的是……全部是繁體字。
項明章細看內容,楚識琛記錄了部門要務、職責劃分、項目詳情,以及一份針對他的“上級評價”。
一句話總結:性情刻薄,耐心磨合,忍讓三分,天高海闊。
怪不得不讓看,項明章問:“這就是你對我的評價?”
楚識琛坐在單人沙發上,冷淡地說:“後麵還有一句。”
項明章一翻,果然有一句:術業精專,真材實料,若處之有道,不失為良師益友。
項明章非常想問一下楚識琛,剛才的態度是拿他當良師,還是當益友?
一抬頭,楚識琛坐姿端方,不苟言笑,大約是氣得不輕。
項明章的心情一刹那好了不少,把筆記本塞回了包裡,說:“還有空間裝一本文件。”
楚識琛變了表情:“什麼意思?”
項明章去書房拿了一本文件出來,說:“亦思剛接的項目,等搬過來你跟著一起做,不會就看,不許添亂。”
楚識琛怔了怔,接過放進包裡,頂撞完再道謝,似乎顯得虛偽。
他抿起薄唇沒有吭聲,掙紮半晌,含蓄地說:“湯應該還熱著,你記得喝。”
項明章“嗯”一聲,成年人最擅長算賬,也最擅長翻篇。
送楚識琛離開後,項明章去廚房把保溫壺打開,倒了滿滿一碗。
喝完,他上床休息。
沒多久,項明章燥熱難耐,一夜起床衝了三次冷水。
他嚴重懷疑楚識琛給他下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