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在距離心口一寸時,驟然直轉急下。
與此同時,他掌心的劍輕輕一震。
“紀西澤,一分!”
唱分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耳邊,同尖銳的哨聲響起——時間到。
“4:3,葛今顏獲勝!”
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和男生的哀嚎。
打賭輸了的男生,扭捏著走到人群麵前,及其難堪地扭動身體,邊跳鋼管舞邊和周圍看熱鬨的人吵嘴。
但處於漩渦中心的紀西澤根本聽不見人群的喧囂。
他仍沉浸在最後那一劍,無比清晰的明白,剛剛他的劍根本沒有擋到葛今顏,可她卻故意將那一分讓給了他。
葛今顏抱著頭盔在眾人的擁簇下進入更衣室,林善閱靠著牆,納悶問她:“最後一擊,你為什麼要讓他?5:2多好看。”
“畢竟頂著葛家的名頭,不能輸得太難看,不然顯得和我競爭的人是個廢物。”
林善閱撲哧一笑,“你信不信要是他知道你這個想法,估計會想掐死你這個親愛的表妹。”
“而且,比起壓倒性的勝利,這種凡事高過一頭,讓人以為似乎隻有一點距離就能夠到,努力去夠,卻永遠夠不到的感覺,不是更有趣嗎?”
少女愜意的聲音,有種毛骨悚然的味道。
林善閱“嘶”了一聲,倒吸一口冷氣,“不愧是你,和你爸一樣變/態……不過,你不怕他一氣之下跟你爸說出你逃課翻牆的事嗎?”
“那個不用擔心,已經解決了。”
“嗯?怎麼解決的?”
“就,有那麼一位可愛的小騎士……”
與此同時,紀西澤在醫務室。
“你說她故意讓你?為什麼啊?”
鄧麒搓熱掌心的藥水,揉捏紀西澤的膝蓋和小腿,眨眼思索,“會不會是顧及你的腿,怕你受傷?”
紀西澤倚靠在醫務室的床頭,垂下眼輕嗤,“她沒那麼好心。”
“那可說不準啊,今顏風評一向很好,在外部生裡也很有人氣,性格雖冷淡,但很多人都受過她的恩惠,咱們學校裡欺負外部生的風氣不就是她撲滅的嗎,單憑這一點,我覺得今顏很有風範。”
紀西澤牽起唇角多了幾分譏諷,“和外部生交好……你見過貓和老鼠做朋友的嗎?也就糊弄那些外部生了。而且,他們一家人不都是這幅偽善麵孔嗎?她愛養狗,她爸愛養菟絲花。”
鄧麒瞠目結舌,“你……這樣說伯父伯母不好,長輩的事我們不好非議,說回來,論跡不論心,你兩又是……她完全可以讓你的比分很難看,讓人笑話,但她沒有,還是顧及你作為哥哥的麵子的。”
鄧麒的說法,紀西澤沉默了,扭頭望向窗外的連枝杜鵑出神。
說到底,葛今顏也不過是個無辜的人,隻是因為是葛家人,才讓他分外憎恨。
撇開這些,麵對自己的冷眼,她從來都是主動叫哥哥,乖乖回答他沒有營養的問話。
還有他脅迫她按摩的幾個晚上,她從一開始的敷衍變得認真,仿佛是真的想要幫他緩解疼痛。
至於葉安,他生氣與震驚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居然會使這樣下作的手段來威脅人。
可他剛剛收到調查報告。
那是個出生在走私集團,泥濘的環境裡掙紮而生的女孩。
想到這裡,紀西澤輕輕籲出一口氣,緊鎖的眉頭鬆動些許。
鄧麒見他似有動搖,“怎麼樣?要和今顏和解嗎?”
紀西澤鳳眼半眯,冷聲,“怎麼可能。”
顧知衡在接到葛今顏的消息時,正在台球廳兼職,陪萬珊打球。
萬珊餘光看見了消息框的備注。
顧知衡短短一個出神,手機就被萬珊抽了過去,“讓她來玩兒。”
萬珊用定位發了個地址過去,然後把手機甩給了顧知衡,隱隱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葛今顏看手機上的地址,輕輕挑眉,微妙地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她按照導航過去,是一座三層樓高的娛樂場,酒吧、KTV、電玩城、旱冰場等等一應俱全,進進出出的都是年輕人。
特立獨行到,林善閱那頭出挑的銀發在這裡都保守了,光有顏色是不夠在這裡混的,造型也得有個性。
葛今顏乘坐電梯來到頂層,上回在顧知衡家裡見過的胖子,特意等在電梯口,給她領路。
走進台球廳,葛今顏皺了皺眉毛,空氣渾濁煙味很嗆鼻,她不是很適應這種壞境。
沙發、吧台、球桌都滿是人。
顧知衡站在那裡,很安靜,也很出眾。
燈光半暗,他挺拔如鶴,烏發雪膚,顯得那一角格外乾淨明亮。
喧囂鼎沸的人聲音樂,煙霧流動中,茶珀色眼瞳遙遙對視而來,輕輕晃動的眸光,生出蠱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