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機械電子音。
男生猝不及防被偷家,眼睛再度大了兩分,回頭看向顧知衡的眼中充滿了被背叛的憤怒,“你、你,你怎麼也不當人了?!”
顧知衡鬆開手,不好意思地衝男生頷首,隱下眼底的笑意,一幅誠心認錯的模樣,“抱歉啊。”
已成定局,男生罵罵咧咧陰陽怪氣了半天,終是在不滿地哼聲中,甩手朝山下走去。
走出幾步,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複而折返,到葛今顏麵前。
葛今顏還在納悶,驀地掌心一空。
“不可以用這個打人……!”
男生義正嚴辭,說到敏感兩個字,含糊著糊弄掉。
氣呼呼地拿著剛奪到手的樹棍,一溜煙兒跑了,生怕葛今顏支使顧知衡來搶,一邊跑還一邊忌憚地頻頻回頭。
葛今顏望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掌心,大腦一時宕機,意外地顯得有些呆。
顧知衡率先打破寂靜,笑個不停,還不忘安慰在他看來,因為失去棍子,難過得回不過神,站著一動不動的葛今顏。
“……沒事,我待會兒再給你找一隻棍子,你彆傷心。”
葛今顏噎了一下,乾巴巴地丟下個“不用”,然後抬腿往前走。
顧知衡趕緊止住笑聲,但眼睛依然彎著,跟在她身後,四處留意尋找筆直的斷枝。
走了沒兩步,還真找到了一個不錯的,他撿起來仔細確認枝乾沒有倒刺,追到葛今顏前麵,“你要不要試試這個?”
“其他的樹枝,都不是那一隻。”
男生搶走樹枝,把包裹粗糲枝乾的絲帕也搶走了。
而且現在她已經簽訂完契約了,成為食物鏈最頂端的獵人,她不必再行走於暗處,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燈光下行走,也就不需要樹枝了。
葛今顏拒絕了樹枝,就沒再說話,顧知衡一時也找不到話題,總覺得她情緒似乎不太好,兩人一前一後的沉默著。
葛今顏現在的心情確實不太好,腦子充滿紛雜的念頭,亂糟糟的。
她不是一個會在猶疑中浪費時間的人,即使今天乍然懷疑顧知衡是私生子,但在沒有絕對證據的情況下,不會一直沉浸在捕風捉影中。
她說服自己不去想這件事,可他又湊了上來,不斷撕扯著她的心神。
私生子在她身邊,並不少,有錢人的風流韻事不僅平民百姓喜歡絮叨,圈子裡的人們也會私下閒聊調侃兩句。
但她無法接受這件事會出現在葛家,出現在喬芸身上。
如果是真的,就意味著什麼年少相伴,至始至終是場謊言,喬芸寂寥獨自守在家中,等葛霆回家的每一個夜晚,都可笑至極。
這種羞辱,不管是喬芸還是她,都惡心至極。
顧知衡的身世,如同擺在她麵前的潘多拉盒子,蘊藏著全然未知的秘密,那個真相,或許是一場可以預測的災難。
如同一場颶風,將整個葛家吹得稀巴爛。
她不願打開。
可轉念又想起喬芸全心全意依賴葛霆的模樣,她不能讓母親活在充滿欺騙的婚姻裡。
憤怒和屈辱騰然而生,不斷叫囂著。
她到底應該怎麼辦?
不不不,冷靜。
這件事或許還有其他可能性。
或許顧知衡隻是單純的長得相似?又或許會不會是爺爺年輕時在外流落了一個私生子,而那人又生了顧知衡?
唉,這些猜想實在是,太荒謬了。
奇怪的氛圍籠罩在兩人身上。
葛今顏忽然開口:“你父母為什麼不在身邊?”
這個話題開得突兀又奇怪,顧知衡愣了一下,下意識去看她,可她的背影恍如隔開了兩道天塹,讓他無法觸碰她的真實情緒。
顧知衡一直沒有回話,葛今顏微微蹙眉,目光沉重,“不方便說嗎?
“……也不是,隻是問得突然,一時沒反應過來。”
顧知衡輕咳了一聲,似乎在斟酌著怎麼描述。
“我爸好賭酗酒死於酒精中毒,媽媽改嫁,所以我一直一個人。”
他說話的聲音很平緩,沒什麼情緒起伏,仿佛在講述他人故事一般如常。
葛今顏腳步頓了一下。
她轉頭看他的眼神似有些微憐憫。
顧知衡卻沒有任何難過或悲哀,反而像是想起某些極美妙的回憶,神色溫柔地笑了,嗓音伴著微風中搖曳的樹枝沙沙聲,徐徐而來。
“早些年我爸還沒沾染惡習,那時候我家院子裡也有一個紫藤花架,晚上放學回家,媽媽做飯,我給她打下手。
天氣好的時候,院子裡會支起桌子,每做好一道菜,我就會端到花架旁的小桌子上,蓋上罩子。
差不多做完,爸爸也就快到家了。他會帶著我們愛喝的橙汁回來,媽媽會抱怨飲料喝多了不好,隻讓我喝一小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