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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蘭校慶當天,天空呈一種陰沉的鼠灰色,雲層濁暗低低壓著,氣溫也較昨日低了兩度。
紀西澤仍沒脫離輪椅站起來,天氣不好,便請了假在家休息。
葛今顏獨自抵達學校,恰巧碰見鄧麒,爽朗陽光的俊臉神色有些懨懨,沒有旁人那種對舞會的熱切。
她知道,他心事重重和林善閱有關。
往年林善閱都是帶著男友出席,今年舞會前夕和男朋友分手。
彆說鄧麒了,葛今顏都尋思,今年林善閱的舞伴會是鄧麒,結果不知從什麼地方又冒出了個神秘的舞伴。
林善閱也變得神秘兮兮的,任何人來問都閉嘴不言,竟然沒有一點風聲。
葛今顏也開始好奇,到底是何方神聖?
臨近禮堂,遠遠看見林善閱打著電話,一眾人中,逆風似的匆匆刮了過來。
她的長裙綴滿水晶,波光粼粼,雪白的絨羽披帛攏著光潔的肩頭,墜地長尾裙擺繞在纖細的手腕上,羽毛飄搖。
鄧麒快步攔在她的麵前,“你去哪兒?”
“……舞伴出了點小狀況,我去接他。”
林善閱隨口答了一句,然後繼續和電話那頭說話,漸漸飄遠,“馬上來……”
望著林善閱的背影,鄧麒輕輕歎了口氣,“她行事作風都變了,說明她很重視那個人。”
什麼小狀況,估計是拿著心思使性子,玩你推我拉的戀愛遊戲。
一般這種情況,林善閱勢必掌握主動,隻有她拿捏彆人的份兒,哪可能任人支使。
也難怪鄧麒發出這樣的感歎了。
葛今顏知道鄧麒喜歡林善閱。
她還知道,林善閱也喜歡鄧麒。
可是,林善閱的喜歡,用她自己的話說,隻是“出於淺薄的皮囊”。
而鄧麒,對她來說,又不止皮囊。
從小相伴的羈絆,使林善閱不能讓兩人的關係囿於這樣淺薄的感情裡。
但更多的,她給不了他。
這些,鄧麒也心知肚明,所以從來隻是旁觀林善閱一個又一個地換男友,從不過界。
隻是這回,他馬上就要離開了。
看著那些找紀西澤告白的女生,清澈的目光,鼓起勇氣而青澀的言辭。
青春即將落幕,他也不能免俗地想,如果不做些什麼,或許會成為永遠的遺憾。
可惜,他喜歡的女孩子,清醒又理智地劃著他們的界限,雙目清明得讓他恍惚。
——“你有時候管得比我爸媽還多,但又和他們一樣包容我、愛護我。當然我沒把你當做哥哥,我不會回避對你的感情,我很依賴你,偶爾也會想占有你。”
——“但鄧麒,我們不是一類人,和你在一起之後,我說不準自己的新鮮感能維持到幾時,萬一分開,你還會繼續和我當朋友嗎?我可以,但你不行,你太有責任感、太重感情,對我來說是一種負擔,會讓我有愧疚感。現在就很好,我很滿足,不想變得複雜。”
舞會即將開始,葛今顏到後台尋找自己的舞伴。
見秦修弈在進行最後的流程核對,便沒著急進去打擾。
趁這個空檔站在門口給林善閱發消息詢問她的情況。
忽然響起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響,掉落的文件聲,夾雜一聲戲謔調侃。
“呦,有人給你送情書!”
緊跟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欸,你先彆急,我先看看!”
戲謔的聲音有些搖晃不穩,但仍磕絆截讀著紙條內容。
“至今仍無法忘記那天沮喪的心情,感覺自己快要消失,你微笑著朝我遞來手……從此讓我和這個陌生的地方有了牽絆……我祈禱每天能和你擦肩……哦呦!”
秦修弈嗓音仍然溫和,但咬字含了力度,“請你還給我!”
男聲並沒有停下,腔調愈發不懷好意,起哄聲此起彼伏。
“希望風能將我的心事帶到你耳邊……”
“刺啦——”椅腿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推倒聲,讓這場鬨劇落幕。
“我去,你那麼較真兒乾嘛?手差點兒折了。”
男生倒扣帽子的言論不僅沒人指責,反而得到一陣附和。
“就是啊,為了女人,對兄弟下死手,副會,你不厚道啊。”
“怎麼,難道還真是你女友?怎麼也沒帶給我們瞧瞧啊?”
男生們陰陽怪氣的嬉笑,旁觀的女生終於忍不住站出來說話。
“你們夠了啊,沒經同意翻閱彆人隱私,大庭廣眾下朗讀,實在太沒品了!”
男生嗤笑了一聲,強詞奪理,“這可是秦副會文件裡夾著的,他遞給我,那不就是同意給我看的!”
秦修弈搶回文件夾,勉強的神色緩和下來,好脾氣地對男生說:
“我不知道裡麵夾著東西,把它遞給你是我的錯,這件事我希望大家不要傳出去,剛才不小心弄傷你了,我很抱歉。”
目睹全程的葛今顏有些語塞。
這樣的性格,要經曆什麼事,才能磋磨掉所有的脾氣,軟和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