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敬軒仿佛不知道有人進來,聽到她的聲音,才轉過身,“聽小女說,今日要見一位金公子,可是你?”
駱秋垂首,偷偷朝上麵的人瞟了一眼,隻見一張瘦削近乎刻薄的臉上點著一對黑豆,讓她忽然想到一個詞語——獐頭鼠目。
以前話本裡聽到的朝廷命官都是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瞧就是為民做主的好官,怎麼她見到的卻恰好相反。
正思忖著,梁敬軒似乎有些不悅,“金公子可聽到本官問的話了?”
駱秋連忙點頭稱道:“聽到了,聽到了,梁大人不知您叫草民來有何吩咐?”
“你將姓名,家住何方,家中人口,平時做什麼營生等一一報上來。”
這是要盤查她?可為何要查她?
駱秋心中打鼓,飛快想了一套說辭道:“草民姓金叫五雲,無父無母,是個孤兒,現住在…城外莊子上,我也沒什麼具體的營生。”
“哦?”梁敬軒黑豆點般的眸子裡閃過冷光,“城外哪個莊子?”
“嗯…唐家莊子,我受唐二小姐恩惠,替二小姐做事。”她越發覺得這梁敬軒似乎話裡有話,如今想要撇清和唐玉露的關係不大可能,畢竟她都是跟著唐家的馬車進來的,隻能儘力表明她和唐玉露不熟,“我與二小姐相識不久,平日裡也見不到二小姐。”
“聽說你是賣紙的?”梁敬軒又問。
她回道:“其實我就是替二小姐出麵做事,她一個大家閨秀拋頭露麵不合適。”
“那這幾日你也在唐家的莊子裡?”
“正是,隻有二小姐吩咐,我才出莊子,平日我隻在莊子裡。”
梁敬軒沉默地盯著她,半晌,忽然提起一件事,“前些時城中抓了一批流竄至此的小賊,其中有個漏網之魚,你可聽說了?”
駱秋猜不透他到底想問什麼,但記得可為和她說過城中戒嚴的事情,點點頭道:“聽說了一些,不過也是道聽途說,畢竟我整日都在莊子裡,一傳十十傳百,也不知真相如何。”
“那你可知,今日那小賊居然來了我府上,被家中仆從一眼認出?”
駱秋微一皺眉,覺得哪裡不對。這梁敬軒無緣無故和她說這些私密做什麼?
“白浮,將人帶上來。”梁敬軒卻沒給她思索的時間,直接衝門外喊道。
門啪地一下被人從外麵推開,走進來一人。
駱秋背對著門口,逆著光線,慢慢看清來人樣貌,頓時臉色煞白。
“金公子可認得此人?”梁敬軒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種晦暗的情緒。
駱秋不敢抬頭,更不敢朝旁邊的男人看一眼,她渾身都在微微地顫抖,腿腳如灌鉛一般沉重。
“不…不認得…”
“金公子都不看看,怎麼知道不認得?”梁敬軒朝她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立刻靠近她,還俯下身衝她微微一笑。
這張笑臉如同鬼魅似的,令她全身汗毛豎起,額間冷汗淋漓。
“金公子可瞧仔細了,萬一他就是那條漏網之魚呢?”
這句話一語雙關,一箭雙雕。
駱秋氣都喘不上來了,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本官瞧著像,真像!”梁敬軒開始還在自言自語,忽地話鋒一轉,厲聲斥道:“大膽狂徒!敢戲弄本官!”
駱秋被他突然的斥責嚇得一哆嗦,卻恰巧瞥見那人得意地彎了下嘴角。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果然看到梁敬軒怒目而視,“梁大人…的意思是…”
“區區小賊還敢主動送上門!”梁敬軒一副正義凜然不容冒犯的樣子,可他的手卻是指向了她。
“我是…逃跑的小賊?”駱秋以為會像那日一樣被勒死,卻沒想到他們是想讓她背上賊人的罪名,然後被光明正大地處死。
“是啊!你這小賊,膽量倒是不小,說吧,你是想怎麼個死法?”梁敬軒嘿嘿一笑,兩顆黑豆般的眼睛閃爍著奸詐的光。
“梁大人,草民有個小小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這時一直在一旁觀望的男人躬身上前,諂媚道:“這小賊雖然可恨,可看在她是個女子的份上,不然就饒她一命,隻需割掉舌頭,再剁去手腳,晾她以後也不會再胡言亂語。”
“嗯…”梁敬軒裝模作樣地思忖片刻,似乎頗為難地點點頭,“就按你說的辦吧。”說罷揮了揮手,示意人可以帶下去了,
駱秋渾身冷汗如雨,從額間到後背,仿佛被澆透了。
她的小命就這樣玩完了?她花出去的銀子還沒賺回來,最要命的是她都沒過過幾天好日子,老天爺也忒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