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看清‘水鬼’的真實模樣,船上一眾麒麟衛點了一排火把,將從水裡撈出來的人圍得嚴嚴實實。
不過他們越瞧就越覺得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非昨擔心他們再看下去,公子又要發火,連忙讓人散了,揪著落湯雞一般的人去了船艙內。
進了房間,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趴在地上的可為聽到聲音,回過頭一臉無措又心虛地看向她。
駱秋渾身又濕又冷,抱臂站在房間當中,由於在水下時間不短,嘴唇都被泡白了,此刻微微哆嗦著擠出個難看的笑來,“聞…公子…”
“把人帶出去。”聞居遠臉色亦是十分難看。
非昨朝一趴一站的兩個人分彆瞟了一眼,默默覺得公子說的應當是趴著的那個,於是連拖帶拽地將可為拉了出去。
駱秋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差點兒鼻涕都流出來,幸好她努力屏住了呼吸。
聞居遠原本不打算管她死活,可見她臉上幾乎全無血色,心中默念她是個女子,這才把怒火壓下去,抬手指著角落,森然開口道:“那邊。”
駱秋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那角落連個杌子都沒有,不由地心裡暗罵:你丫的,好歹讓我喘口氣,怎麼?看我站你麵前不順眼,還挪個地方罰站?
不過她也隻敢在心裡過過嘴癮,畢竟以後還要仰仗這聞大公子,萬不能在這時候得罪他。
聞居遠見她磨磨蹭蹭,像個木頭似的站在角落,不由心頭火起,“隻會耍小聰明,十月寒冬的節氣也敢冒險在水裡泡著,怎麼現在卻又蠢笨無知了?”
嘿!這人還沒完沒了是吧!
駱秋張口就要反駁,豈料一張口,瞬間破了功,竟然冒出個鼻涕泡來。
這一下可真是糗大發了…
她連忙捂住口鼻,又屏住呼吸,瞬間臉紅到了脖子,從頭到腳都尷尬地想摳地。
聞居遠見她瑩白如玉的雙頰漸漸染上紅霜,整個人在朦朧晦暗的光線裡卻尤其明豔動人,仿佛從筆端墨跡下活過來的畫中人。
她的一舉一動都恰如其分,讓人覺得憨態可掬,可他卻十分清楚她就是個滿腹詭計的小騙子。
駱秋捂著臉偷偷瞥他,見他陰沉的臉色似乎有了好轉的跡象,忙吸了吸鼻子,勉強讓自己不那麼狼狽。
“聞公子…你彆生氣了…我也是迫不得已…”
當時上船她的確是想著出了朔州的地界,然後順水而下,到哪兒就算哪兒,反正她有手有腳,又有腦子,肯定餓不死。
可後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甘心,難道在朔州撒下的網就這麼一走了之,不聞不問了?
還有唐玉露,她總不能對唯一一個無條件信任自己還幫過自己的人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這麼消失了吧。
何況她還不知道梁黑豆那個狗官會不會刁難唐玉露,萬一再連累唐家,那她可真是個罪人了。
於是她便打起了齊家兩兄弟的主意,從他們口中套出聞居遠不日也要離開朔州的消息,又得知他們亦會在順寧縣辛家莊坐船走水路,她就想到了燈下黑。
然後便提前與可為串好口供,在船行至朔州下轄的一個郡縣停泊靠岸時,齊小二下船去買吃食,她則讓可為去找齊大忠套近乎,又趁其不備,偷偷溜到了船下,從船上找了結實繩索綁在自己身上,拿了個平時儲水用的木桶,找了附近的蘆葦叢藏了起來。
然後齊小二買回吃食,給她送的時候發現人不見了。
齊家兩兄弟頓時慌了,在船艙內翻來找去,硬是不見她的蹤影。
可為也表現出一副急切的樣子,等兩兄弟終於認定駱秋確實是無緣無故消失了,準備行船往回趕時,他悄悄溜出船艙,脫了外衫在風中擺了擺,用這種方式告訴駱秋事情成了,她才趕緊溜出去,把綁在自己身上的繩索綁在了船身伸出在外麵的桁架上,再等船從渡口駛離,她便抱著木桶順利地浮在水麵上。
由於她特意將不見的時間選在了酉時,此刻江上升起霧氣,且天色越來越暗,因此船上的人根本不會注意到她就在船下不遠處飄著。
後來船行至深夜,可為等齊家兩兄弟困意正濃,悶頭大睡時,悄悄將她從水裡拉上來,此後她便一直藏在原來的那間屋子內。
由於齊家兩兄弟之前將船艙內外都搜了個底兒掉,根本不會想到她竟兜了一圈還藏在船上。
等回到朔州,因齊家兩兄弟把人弄丟了,著急找聞居遠彙報,又料定可為不會亂跑,於是隻將他一人留在了船上,她這才有機會重新從那艘船上下來。
主仆兩人故技重施,本想等著夜深人靜,可為找個機會再將她從水裡撈出來,怎麼也沒想到她從戌時等到了亥時,在水裡泡了許久也沒等到可為,倒是被聞居遠派下去的兩個麒麟衛抓個了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