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麒麟衛如飛燕般輕巧地飛到牆頭上,朝下麵一看,果然看見一個人影縮在牆根處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
他唯恐發出聲音把那人驚醒,隻好又翻下來,低聲稟告道:“公子,人還在,應該是睡著了。”
聞居遠蹙了下眉頭,“去把人叫醒。”
那麒麟衛覺得今夜的聞居遠有些奇怪,平日他雖嚴苛,但卻極少插手閒事,如今外麵的人不過是罵了兩句天,睡在牆外,應當是不礙事,怎麼卻要把人弄醒?
不過他也不敢問原因,隻是領命去叫人。
剛要轉身再飛上牆頭,聞居遠忽然又叫住他:“你們退下吧。”
那麒麟衛雖十分詫異,但還是召集另外一人退出了楓林。
聞居遠自幼時起便習武,身手並不比一般的麒麟衛差,他腳尖輕點翻過院牆悄聲落到外麵。
她像隻豚鼠縮在牆根處,頭歪向一側,眼睛微微閉著,還時不時抽動著。
他走到近前,蹲下身子,借著月光看她,隻見她白皙的臉蛋上有兩片青紫,嘴角也破了,頰邊掛著淡淡的淚痕。
他的心好像突然被什麼紮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掀開遮住她半邊臉龐的碎發。
就在這時她忽地抖動了下,好似在夢中被嚇到了,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
他恍然意識到自己要做什麼,仿佛被燙到似的收回了手。
駱秋這一夜做了很多夢,大部分都是她賺了許多錢,最後卻都被各種人搶走了,搞得她大起大落,精疲力儘。
當她從夢裡揉著眼睛醒過來,剛好碰到昨天的傷口,疼得她叫出聲來。
看清楚自己在琅玕軒的軟塌上,她猛地坐了起來,趕緊摸了摸身上,幸好懷裡揣的那二百文銀票還在!
她開始努力回想昨晚的事——她心情不暢,本想去看看肥珠子發芽了沒有,結果發現肥珠子被小乞丐刨了,那時她簡直都有種想與天同歸於儘的暴怒感,然後她就開始罵天罵地,最後罵累了…
罵累了,她好像就睡著了?然後怎麼就回到這裡了?難道她還夢遊,自己走回來的?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可為給她打了一盆洗臉水進來了。
“公子,你醒了?”可為一臉心虛,昨天他本來是覺得對不起公子,才獨自一人跑開,後來才想起公子肯定心情更加不好,於是趕緊去找人,結果找遍了彆苑都不見人影,又連忙去了城外,遠遠地在莊子外麵瞧了一圈,依舊沒找到,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才想著要不去求非昨,就在他趕去找非昨的路上,恰好碰到兩個麒麟衛抬著一個木架子,上麵還躺著一個人,睡得四仰八叉,不是自家公子又是誰?
駱秋見他神色有異,連忙問道:“可為,昨晚發生什麼事了?我是怎麼回來的?”
可為將臉盆放在杌子上,低頭愧疚地說道:“公子,昨天你不見了,我以為你又去城外莊子上了,我去找你沒找到,後來我擔心你有麻煩,去求非昨想讓他帶著人一起去找你,正好碰到聞公子找人搭了木架子把你抬回來了。”
“聞居遠把我抬回來的?”駱秋聽完他說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幾乎立刻想起來昨天好像是交字的日期,一掌拍在腦門上,“啊!完蛋了,我忘記昨天要去找他檢查我寫的字了!”
聞居遠最近本來就看她不順眼,要是再覺得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氣之下不給她寫了怎麼辦!
她連忙從軟塌上爬起來,匆匆洗了把臉,碰到傷處不由嘶嘶亂叫。
然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又拿了寫好的字飛奔去了正廳。
留下可為一人數度張開嘴又合上,最後隻能看著她幾乎奔命似的背影,暗暗想該怎麼提醒她,那個像是謫仙般的聞公子好像對她有點兒不一般呢?
昨晚聞居遠把她送回來時,臉色不太好看,叫他過去問話。他將白天在莊子上的遭遇和盤托出,聞居遠聽到最後,整張臉都陰雲密布,仿佛馬上就要下一場暴風雨,放他走時特意交代他不許將今晚叫他答話的事告訴駱秋。
他雖說不知道聞居遠為什麼不讓他告訴自家公子,但下意識覺得聞居遠肯定不會害他們。
駱秋從抄手遊廊一路奔到正屋門口,非昨今日居然破天荒的沒當門神。
她朝敞開的門內伸長了脖子瞟了兩眼,心道要不要先通報一聲,還是先斬後奏直接進去?
最後還是迫於聞居遠的‘有言在先’,清了清嗓子衝裡麵喊道:“聞公子?你在嗎?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許了,我進去了啊?”
她試探地邁出了一隻腳,裡麵居然還沒動靜…難道是沒人?
她大著膽子把外麵的那隻腳也邁了進去,然後剛一站穩,就對上聞居遠那雙冷不丁朝她飄過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