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知今日若不是礙著聞居遠的麵子,就憑她這人微言輕的身份,哪怕是死了,恐怕也等不到這位知州大人親自帶著自家貴女前來賠罪,她不過是狐假虎威。
可若不是欺負到她頭上來,她也不至於非要讓人下不來台,何況她本意是真的想拉李知薇一起做生意,畢竟商人眼中無非就是銀子,什麼男人統統都要靠邊站。
可沒想到她竟先栽到男人手中,真是可恨!
駱秋一副神情淡漠的樣子抱臂站在那裡,連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而李知薇先是受了驚嚇,後來又被父親狠狠打了兩巴掌,說她是禍累家族的人,到此刻整個人還是懵的,一看到駱秋身上的傷,更是被刺中了心事,嘴唇都開始泛白了,說到底她也隻不過是個尋常閨秀,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更彆說是傷人了。
可那時陸筎歆在她耳邊一直在不斷地挑唆刺激,而徐懷久抱著她親上她的那一幕又太震撼,讓她無法忘記,事情漸漸地就開始不受控製了。
“呃…駱姑娘,這能否讓我們父女二人進去說話?”李知州見駱秋像是門神一樣杵在門口,根本沒有讓他們進去的意思,不免心中忐忑,又有些不滿,可畢竟這是在聞氏的地盤上,何況又是借了陸巡撫的彆苑,他就算心裡再不痛快,也隻能忍氣吞聲。
駱秋牽動了下嘴角,冷然道:“不必了,我身上的傷還痛,不能久待,你們有話便說,要是無話可說就請回吧。”
李知州沒想到她不過是仗著聞家那位公子的麵子,自己堂堂一府知州親自登門致歉,她怎麼也要給些麵子,卻沒想到直接吃了個閉門羹,當即氣得臉變成了豬肝色。
他雖不敢直接衝著駱秋發火,轉而對著自家女兒陰陽怪氣道:“你自己惹出來的好事!現下讓你爹一個五品朝廷命官陪你一起在這裡丟人現眼!”
李知薇麵上羞愧難掩,低低地哭了起來。
而李知州聽到她的哭聲,不但沒有生出一絲憐惜,反而更加不耐煩道:“現下知道哭了,誰讓你當初有眼無珠,不識貴人!還不快快給貴人賠禮!”
駱秋冷眼旁觀,看著這對父女在她麵前像是那戲台上的戲子,一個冷嘲熱諷,一個梨花帶雨。
李知薇被逼無奈,心中縱有萬般委屈,當下形勢也隻能屈就,正要彎腰執禮致歉,駱秋一看這父女兩人莫不是將她當成了傻子,在她麵前唱雙簧?
她連忙出口道:“李大人,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還不清楚,不如讓令愛先給我講講?”
李知州見她終於開口說話,麵露喜色,立刻給李知薇遞了個眼神示意。
後者不敢違逆,隻好先收起屈就的姿勢,從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擦乾了眼淚,才低聲說道:“我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被人攛掇,想著讓…駱姑娘吃些苦頭,好出了心裡的惡氣,才找了人綁了姑娘。”
駱秋故意露出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來是被人攛掇的,不知是被何人攛掇?又是誰這麼費儘心思想要害我,還找了李小姐這麼一尊大佛?”
這一連串的問題其實早就在駱秋心裡盤桓了,從聞居遠肯定了背後不止李知薇一人,她就開始琢磨還有誰會如此恨她?
李知薇自覺失言,又悔又驚地看著她,慌張地擺著手道:“也沒有什麼人,全是我一人,都是我的錯。”
一旁的李知州也隨即附和道:“是啊,就是小女一人惹下了這禍事,她自小驕縱,前些日子在陸家的裙幄宴上見著駱姑娘和徐家的那位公子走得近了,心裡生出嫉妒,這才做下這種荒唐事。”
駱秋又是冷笑一聲,這李知州拖徐懷久下水,順便還暗指她和外男夾纏不清,莫不是以為她現在還在乎虛無縹緲的名聲?
“李大人不提醒我還好,我忽地想起那日裙幄宴上,我同李小姐說起徐家公子,李小姐一臉矜持,原來早就芳心暗許,難不成李徐兩家早有婚約?”
李知州被她沒臉沒皮的一問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李知薇的臉上更是青一陣白一陣的,還想為自己辯白,但一想到此間還涉及到城中的展顏鋪子,若是讓父親知道,她不僅買凶綁人,還學著那些商賈做了生意,非要將她逐出家門不可,隻能閉口不言。
駱秋見他們父女二人被自己一頓搶白之後,都默不作聲了,猜測到李知薇不敢啟齒的部分一定是與城中的展顏鋪子有關,既然話到這個份上,這父女二人又著實沒把她放在眼裡,今日能站在這裡被她奚落也不過是看在聞居遠的麵子上,他們來請罪卻連個賠罪的禮都不帶,明擺著就是來走個過場,那她何必再心慈手軟?
於是便故意連連搖頭歎道:“李大人或許不知,我當日答應了令愛,隻要她肯在月潔紙一事上放我一馬,讓我有機會幫她一起料理展顏鋪子,那我也會在徐公子一事上對她赴湯蹈火,可惜她不信我,還讓我收了這許多苦。”
此話一出,李知州果然瞪圓了眼睛,仿佛沒聽清楚似的,“你說什麼展顏鋪子?那與我家小女有何乾係?”
李知薇麵如土色地看向駱秋,焦急地衝她搖了搖頭,期望她不要再繼續說了。
駱秋嘴角微微一翹,麵上卻流露出驚訝的表情,“李大人竟不知道?城中的那家展顏鋪子就是李小姐開的,那裡麵賣的是女子常用之物,生意十分興隆…”
話音未落,清脆的一巴掌已然落到了李知薇的臉上。
她被打得偏過臉,掛著淚痕的側臉上當即印出了五個明晰的手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