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居遠與徐禹保密談了許久,等人離開時,非昨已然等得十分心焦。
聞居遠看他臉色,像是要出恭卻又要死憋著,不由問道:“何事?”
非昨連忙上前,如實交代道:“駱姑娘走了!”
聞居遠先是一愣,繼而麵上露出不快,但轉瞬又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這一連三變的表情看得非昨驚詫不已。
“李知州他們來過了?談的如何?”聞居遠忽然跳到了另外的思緒上。
非昨撓了撓頭,當時他也沒在,隻能複述守在那邊麒麟衛的回話,“好像不是很順利,駱姑娘罵人了,把李家父女氣得臉都快綠了,後來還是駱姑娘讓人把他們轟出去的。”
聞居遠聞言不禁笑出聲來,他大概能猜到她為何要急匆匆走了,莫不是覺得自己惹了禍,仗了他的勢,不好意思見他了?
非昨見他嘴角輕揚,心道剛才從廳上出來還一副淒風苦雨的表情,聽到駱秋像潑婦一樣罵人,就這麼高興?
公子果真是被那女子灌了迷魂湯,昨夜…還違了家規。
到時候回京,若是老爺問起,他到底該不該實話實說?
駱秋回了小院,開始還瞞著孫家的老夫婦,後來還是孫嬸子總是不見她出門,非要給她送飯,才見著她身上的傷,急得差點兒哭了,還是駱秋勸住了,說是前些日子得罪了人,被綁了打了一頓。
孫家嬸子聽了又驚又怕,摟著她一個勁兒地說本是個俏生生的小姑娘,怎麼也想不通她的爹媽怎麼舍得讓她受這份氣?
駱秋將頭埋在婦人瘦骨嶙峋還有些硌人的胸前,鼻端依稀能嗅到煙火燒飯混雜的味道,這感覺讓她無端想起了很小的時候,鄒姨娘的身上好像也曾有過洗手做羹湯的味道,可後來就成了刺鼻搶人劣質胭脂味。
她心裡忽然湧上說不出的酸楚難過滋味,可最後也僅僅是化作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
駱秋身上的傷養得很快,加上孫家嬸子日日給她變著花樣做好吃的,沒過多久她又開始生龍活虎。
當然她養傷的時日也並沒有完全閒著,除了林朝宸送的小畫書生意沒有落下,就連小院附近的臭水坑都已經計劃好了該如何利用。
她一好起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可為去找了一快長數尺的木牌,又讓林朝宸在木牌上寫了一行字:一桶汙水換一個玉米餅子,然後將木牌豎在了臭水坑前麵。
同時駱秋又讓孫嬸子在臨近的人家找了幾個做玉米餅子的婦人,在距離臭水坑旁的地方支起了幾口大鍋。
不過畢竟臭水坑距離城中還有些距離,消息傳來的有些慢。
這時可為忽然想起以前在朔州時駱秋曾教過他一招,這次不用駱秋吩咐,他包了十多個玉米餅子就去了城中,找到聚集在一起的小叫花子,將餅子給他們分了,便讓他們開始在城中走街串巷地宣揚此事。
過了一個晌午,從城中趕來看熱鬨的人才漸漸多了起來,起初人們覺得這是逗人玩的,誰也沒帶家夥,何況許多人家並不缺這一口吃食。
後來來了不少乞丐,他們倒是拿了家什,隻不過都是些破洞的。
但隻要他們是誠心做事,雖說從臭水坑裡舀出去的汙水會漏出去,駱秋也還是兌現了承諾,將玉米餅子給了他們。
駱秋很快意識到既然這些乞丐願意做這些事,不如就由她提供舀水的木桶,正好孫大叔也說他曾學過些木匠手藝,沒過兩天便粗略做出幾個木桶來。
這樣一來既解決了盛水用具的問題,又能最大程度上讓參與進來的人能夠舀出去更多的水。
不過單單隻過了一日,等清早醒來,駱秋和可為剛走到臭水坑,就被眼前的場景震驚了。
幾乎圍著臭水坑站了整整一圈的人,看架勢方圓十幾裡的乞丐都聚到了這裡,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駱秋看著她和可為手中拎著的幾隻木桶,有些傻眼,“這…好像不夠了。”
可為也被這場麵驚到了,“公子,不光桶不夠,我們買的玉米麵也不夠吧…”
那些乞丐中有昨日已經來過的,一見到駱秋和可為,就立刻招呼一旁的人,指著他們二人便高聲道:“大善人來了!快!”
然後圍在他身邊的人一窩蜂地朝駱秋湧了過來。
駱秋見狀連忙緊緊拉住可為,避免他們被衝散了。
這時從臭水坑一側的大榕樹上忽然傳來一聲刀出鞘伴隨著一句厲喝:“都去排好隊伍,否則誰也彆想拿到餅子!”
駱秋循著聲音往樹上站著的人望去,齊老三一臉嚴肅,腰間佩刀已然拔出,看樣子不像是嚇唬人的,倒像是真要給這些人顏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