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午下班之前,護士又來她所在的病房查了一次房。
她依舊和早上一樣,沒有交談的欲望。
於是小護士在按照規定流程問完了她該要問的問題,並詳細地記錄了下來之後,便頗有眼色地退出了房間。
下午兩點整。
小護士回到醫院打卡工作,穿上護士服,再次來到她所在的病房查房。
與此同時,許宓和莊詩書兩人也到了醫院。
再次來到醫院,莊詩書麵色發黑,一臉寫著不情願。
她的那副心情不順的模樣,表明她顯然不是自己自願來的,而是被人強行帶著一塊來的。
許宓手中拎著花籃,才剛領著莊詩書邁入進病房內,一抬眼,便就瞧見了抱著病曆本正好在查房的小護士的身影。
許宓眼前一亮,伸手將花籃遞給莊詩書,示意讓後者放在桌上,自己則連忙來到小護士的身邊,一臉關切地問:“護士小妹妹,我的顏顏她的身體狀況怎麼樣?今天能出院嗎?還有……她的記憶恢複了嗎?”
莊詩書一聲輕嘖,不耐煩地接過花籃,然後聽話地將花籃放在了病房裡的玻璃茶幾上。
放下花籃,莊詩書立刻在房間內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她掃了莊顏一眼。
隻見後者靜靜地坐在病床上,神色恬靜,隻字不言,安靜的不像話。
莊詩書唇角一扯,頗為嫌棄地收回了視線。
還在裝呢。
她倒要看看莊顏這次能裝多久。
身穿著護士服的小護士搖了搖頭,輕聲回道:“很遺憾……病人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嗎……”許宓露出了沮喪難過的神情。
“不過,病人的身體狀況良好,恢複的很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病人今天就可以出院了。”護士聲音一轉,繼道。
聽到今天就能出院了,許宓精神一振,沮喪之色瞬間消退了一半。
“今天就可以出院了?真的嗎?”許宓高興地問。
“嗯。”小護士點頭,但很快又想起什麼,特地補充道,“不過病人今天到底能不能出院,我說了不算,得主治醫生說了才算。”
“那醫生來了嗎?”許宓下意識問。
“來了,剛剛上班。”小護士再次點頭應,“我去叫他。”
小護士說完,放下手中的病曆本和筆,轉身了離開病房,去叫人去了。
小護士離開後,許宓上前,在病床邊輕輕坐下。
她溫情款款地對著莊顏說道:“我的顏顏終於可以出院了,到時候回家了想吃些什麼,儘管開口和阿姨說,家裡的阿姨給你做。”
她抬眼,沉默地對上許宓的視線。
由於她的腦子裡沒有任何的記憶,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得該用一種怎樣的態度去對待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沉默片刻,最後隻詞窮地憋出了一句沒什麼感情的謝謝二字。
聽到這句謝謝,許宓瞬間蓄起了眼淚。
如果換做以前的莊顏,聽到剛才的那句話,定會立刻激動開心的撲過來,抱著她喊謝謝媽咪,媽咪最好了。
可現在,卻隻有乾巴巴又冷漠疏離的謝謝二字。
許宓哽咽,“顏顏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夠恢複記憶……我好想聽到顏顏重新再叫我媽咪……”
她無言,沉默。
母親二字讓她難以啟齒,覺得怪異彆扭,那更彆談所謂的媽咪了。
她叫不出口。
就在許宓難過地直掉眼淚時,主治醫生來到了病房。
主治醫師的身後,緊跟在其後的小護士立刻拿起病曆本,恭敬地遞了過去。
前者接過。
主治醫生接過病曆本,翻看了眼,然後沉聲道:“除了依舊想不起來任何東西之外,病人的身體目前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兩周後記得回來再複查一次就可以了。
另外……
病人目前情緒低迷,沒有什麼交談聊天的欲望,有可能出現了一些抑鬱的情緒,所以出院之後,需要讓她多散散心,到處走走,開導一下她。”
“抑……抑鬱?”許宓震驚地捂住了嘴,接著不由得眼淚婆娑道,“顏顏她以前……向來都是我們家裡最活潑開朗的孩子……”
聞聲,一旁的莊詩書忍不住樂了。
抑鬱?莊顏?
“醫生,這件事就不用擔心了。”莊詩書悠哉地翹著二郎腿,笑道,“讓我哥多和她說說話,聊聊天,她的心情就好了。”
因為莊顏可是喜歡她哥喜歡到不惜深夜穿著情趣睡衣,厚著臉皮去敲他哥房門,不知廉恥的想要去勾引她哥的程度。
說到這事,若要不是因為某天深夜她睡不著,起夜去樓頂看夜景,正好途經她哥的房門,看到莊顏穿著一身情趣睡衣來到她哥的房門外,去敲她哥的房門,她甚至都不知道莊顏在偷偷的勾引他哥,想要爬上她哥的床。
當然,她哥怎麼可能會看得上莊顏。
她哥集萬千光華於一身,淵清玉絜,從出生起就站在凜冽巍峨的寒山頂,優越到令人隻能抬頭仰望,望塵莫及。
她哥的身份和身價,不是莊顏這種貨色能攀得上的。
莊詩書笑著暗諷,不知內情的主治醫生頷首應,“那就沒什麼問題了,這會辦好出院手續,病人就可以出院了。”
該囑咐的囑咐完,醫生放下手中的病曆本,轉身離開。
許宓向著醫生的背影開心地道了聲謝,接著掏出手機,給管家打電話,讓對方現在過來醫院辦理出院手續。
一旁,小護士關掉了房間內的監測儀器。
關掉儀器後,小護士笑盈盈地對著病床上的莊顏說道:“恭喜您,現在可以出院啦!”
她沒有表情,回以沉默。
雖然可以出院了,但她感受不到任何喜悅的情緒。
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小護士話說完,上前靠近,輕聲道:“我扶您下床。”
聞聲,一旁的許宓也下意識跟著一同抬腳上前,準備伸手去攙扶她,“顏顏,媽媽來扶你——”
她抬手,將兩人一同婉拒,“不用了,我自己來。”
雖然腦子裡沒有任何記憶,但在她的潛意識裡,她並不喜歡依靠旁人。
她身穿著藍白色的條紋病服,膚色蒼白。
因為在醫院的病床上躺了太久,所以她的手腕纖細到有些病態,整個人虛弱又無力。
而本應該十分合身的病服,穿在她的身上,寬大到幾乎可以灌風。
她掀開被褥,慢慢地挪動自己的身體,起身下床。
大概是因為會護士在她昏迷期間給她活動四肢關節和按摩肌肉的緣故,所以她的肌肉並沒有萎縮的很厲害。
雖下床的動作略有些艱難,但不是做不到。
不過,一個簡單的下床,她花了差不多大概足足三分鐘。
三分鐘後,她腳踩著棉拖鞋,微喘了口氣,額頭上沁出細密的薄汗,穩當地站在了病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