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油傑按照約定帶著小惠去醫院探望了他沉睡中的母親。
小小的男孩坐在病床邊上安靜乖巧地注視著陷入沉睡的黑發女人,不哭也不鬨,目光是如同雛鳥般的依戀與擔憂。
看到這幅場景,夏油傑不由得鬆了口氣,說實話,他和悟都沒有照看小孩的經驗,但若是像端木惠這樣乖巧的小孩子,看顧一陣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五條悟把與五條家的人交接的地點也定在了這家醫院,在他和惠在病房等待了半個小時後他才回來。白發少年一把將門推得乒乓作響,臉上也帶著不爽的神情,顯然剛才與五條家的會麵令他很不愉快。
“悟,這裡是病房,你動靜小一些。”夏油傑不讚同地說道,一旁的小惠更是像受驚的幼犬那樣跳起來攔在母親床前,露出警惕不滿的表情瞪視著他。
“有什麼關係?”他左右扭頭舒展著筋骨,不甚在意地說道,“而且不是說植物人雖然不能動但還是能聽到外界的聲音的嗎?動靜大點興許能將她驚醒過來呢,你說是不是,惠醬?”
“悟!”夏油傑提高聲音製止雞掰貓的狗言狗語,沒有注意到他身後的小男孩將五條悟的話聽了進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接受到摯友兼戀人不讚同的瞪視,五條悟不滿地輕嘖一聲,而後坐到一旁的木椅上,雙手抱頭,大長腿一架,一副大咧咧的樣子,開始向黑發咒術師大吐苦水。
因為他對五條家的說辭就是有個朋友的小孩碰上危險提前覺醒了術式需要彌補虧空的治療方法,但似乎是因為他特意叮囑了要最好的法子,讓五條家的人產生了一些想法,今天交接的時候變著法子地旁敲側擊,搞得他很是火大。
“悟,將惠的母親安排在vip病房是不是也是你吩咐他們去做的?”夏油傑聯想到什麼,露出死魚眼的表情看向他。
“啊?那就是一順手的事情啊……嗯!?不會吧!?”他突然變成豆豆眼看向夏油傑,看到他沉痛地點頭,同時六眼從那對小眼睛裡讀出“就是你想的那樣”,頓時變成了包子臉。
感覺到衣角被人輕輕扯了下,夏油傑低頭看去,就看見小男孩表情忐忑地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露出安撫的微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寬慰他道:
“彆擔心,悟他是在生自己的氣。是他沒有把話說清楚讓人誤會了,交給他去解決就好,對吧,悟。”他轉頭向白發的咒術師確認,表情無比篤定。
“啊,沒錯,安心吧,小鬼。”剛才還在生悶氣的白發少年露出一抹自信張揚的笑,“老子和傑可是最強的。”
“可是媽媽說爸爸才是最強的。”小男孩突然出聲說道,他看著麵前兩個大哥哥,雖然有些畏懼,還是堅持著把媽媽的原話複述出來。
“媽媽說,爸爸是最強的天與暴君,爸爸的親人不要他是他們有眼無珠。”想起某次跟臭老爹吵架之後媽媽抱著他安慰的話,他莫名地想要跟眼前的這兩個大哥哥傾訴。
“媽媽說,雖然爸爸他吃軟飯、好賭、性格也很爛,但他是愛著我們的。隻是沒人教過他要怎麼表達,所以我們要對他寬容一點、耐心一點,等他自己想明白。而且他足夠強大,不論如何,他都會替我們找好後路的。”
說完,他又看向夏油傑,提出了他剛才想到的主意。
“所以夏油哥哥,如果有什麼麻煩,你可以打電話讓我爸爸去解決,就當是代為支付媽媽的醫療費。”
兩個DK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厲害嗎”的感慨,而後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
“真是個好主意!喲西,我現在就打給那個大叔。”五條悟簡直要控製不住捧腹大笑,掏出手機就開始撥號。
夏油傑則是裝作咳嗽用拳頭掩住瘋狂上揚的嘴角,在勉強壓下笑意之後,他摸了摸因為大人們的奇怪反應而有些忐忑的小男孩的刺蝟腦袋,真心誠意地感謝他的提議。
真的,惠醬小天使,謝謝你提供的坑爹好主意,讓他和悟被那個男人暴打的怨氣有了很好的抒發途徑。
(甚爾:謝謝,有被孝到。你們禮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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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甚爾露出聽到什麼天方夜譚的表情,他語氣古怪地對著電話另一端的六眼小鬼詢問,“小鬼你是不是腦袋被我捅壞了……”
而後他聽到那個小鬼用誇張的語調向他複述了一遍堪稱社死的誇讚,一聽那個說法,他就知道十有八九是瞳說的,隻是說話的對象應該不是這個小鬼。果不其然,六眼小鬼又將剛才向他提出的任務複述了一遍,並補充說是他兒子的提議,說是用來償還瞳住院的費用。
——很好,這個兒子不能要了。
甚爾麵無表情地想到,不過最終還是沉默著按掉了電話。
自從瞳陷入昏迷之後,他就沒怎麼去關注臭小鬼了。現在看他還能給六眼小鬼出主意整自己,顯然他們把他照顧得很好。想起六眼小鬼那個同伴,能夠把六眼吃得死死的,應該也是個擅於照顧人的細心家夥。那他也可以放心把小鬼交給他們了。
不過小鬼還沒放棄救治瞳嗎?
也是,葵之前生病的時候他不也是拚命地出去接任務、找治療能力的術師嗎?可惜這個見鬼的世界就是這麼殘酷,好人都不長命,反倒像他這種爛人活得比誰都久。
碧綠的眼瞳中閃過一絲暗沉,甚爾收起手機結束漫無目的的遊蕩,往五條宅的方向行去。
等那個小鬼見識到這個世界的殘酷,就不會再抱有這種天真幻想了吧?
甚爾不負責任地想到,對於讓兒子被現實的殘酷毒打沒有半點心疼及內疚,概因他也是這樣從泥潭中掙紮著生存下來了,在他看來,這種疼痛隻是一種長大的必經步驟。
所以,當他接到電話,說是端木瞳出現了意識波動的反應時,竟下意識地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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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當惠每天都堅持在病床旁跟母親說話,呼喚她醒來的時候,五條悟和夏油傑都隻是將其看作一個小男孩聽信了無良大人的謊話,在絕望中抓住一絲希望不肯放手。尤其是夏油傑,在錘了亂說話的五條悟一頓之後,終是不忍心戳破小男孩的幻想,每天帶他來醫院重複喚醒母親的行為,權當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們之中誰也沒有想到,在小男孩堅持不懈地呼喚母親的第三天,僅僅三天,女人的身上就開始出現了蘇醒的跡象。
“她身上的咒力流動越來越接近清醒的人,尤其是腦部,意識波動很劇烈,她本身的咒力也有很大一部分在往腦部輸入,就像是在跟什麼進行對抗。”
摘下墨鏡用六眼全神貫注地掃描分析著病床上的女人的五條悟將他所觀察到的一絲不漏地描述出來,終是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所以我才說,愛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詛咒啊。”
回過頭看向忐忑地望向自己的小男孩,他故作凝重地賣了個關子,而後在快要把小男孩給逗哭之際比出一個大拇指。
“惠醬☆,你媽媽她很厲害哦,為了你正在努力地跟詛咒戰鬥呢!所以惠要更努力地給媽媽加油鼓勁哦!”
說完,他看向不知何時進入房間的甚爾,歪頭示意出去談話,三個大人將空間留給哭著撲到母親身邊發泄激動情緒的小男孩,將門虛掩上。
“根據六眼所觀察到的,惠醬的媽媽的意識已經有了清醒的征兆。這個術式從外部解除很困難,可是從內部打破卻很容易。隻要再給予她一些刺激,激發她想要回到這邊的欲望,應該就能醒過來了。真是位偉大的母親呢。”
五條悟說著,用一種“大叔你不行啊”的眼神看向站在一旁沒有出聲的甚爾,話鋒一轉。
“惠醬都那麼努力了,作為父親的也不能那麼拉胯對吧?我說大叔,你也應該坦白一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