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夏油傑露出詫異的表情,她露出一抹譏諷的笑。
“這也是高層之所以隻指派五條悟這類咒術世家出身的咒術師出國執行任務的原因呢!隻要到外麵去走一趟就明白了,隻有日本這裡有如此眾多的詛咒。歸根結底,不過是高層舍不得這裡的高濃度咒力環境,不肯舍棄天元的結界罷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神情中的疑惑,女人給他詳細講解了一下咒力濃度對於咒術師的重要性。這些他從來沒有聽到過的理論與知識對他產生的影響是衝擊性的。
看著女人臉上顯而易見的對於自己祖國的驕傲,他不由得出聲問道:
“……為什麼瞳小姐你會覺得外麵比較好呢?按你的說法,在低濃度咒力環境裡,實力很難成長吧?”
黑發女人聞言看向他,思索片刻斟酌著回答他道:
“實力這東西,也是需要對比才能體現的吧?舉個例子,比如A國不禁槍,那麼為了自保,A國的國民就會選擇人人持槍;而在禁槍的國家裡,雖然歹徒也會攜帶刀具,但這是依靠工具就可能自保的危險程度,但你能說A國罪犯的整體實力高於其他國家的罪犯嗎?同理,固然在高濃度環境中會大量湧現天才,但相應的高等級咒靈數量也會大大增加吧?對於作為基數的普通人以及低級咒術師來說,這些高級咒靈就是絕望。而換作低濃度環境,高級咒靈幾乎不會出生,這些人想必也會好過很多吧?”
名為端木瞳的女人衝他笑笑,目光中的溫和似是含著包容理解。
“我是被禪院真誠通過術式強行提升了咒力與身體強度的,過去的生活幾乎與普通人無異。我應該是能夠理解那些低級咒術師的想法的。他們不像夏油桑你還有五條桑那麼強大,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已經退出了咒術師的行列轉去做了輔助監督之類,甚至還有人會退出咒術界回到普通人的世界裡。他們不會像你們那樣執著於追求實力的提升,也不會去在意這個,對他們來說,隻要咒靈不會變強就足夠了……對,你想到了吧?自從五條桑降生以後的那個傳言,之所以會有那麼多的人盼著他去死,也就是因為他們認為,隻要五條悟不死,咒靈那邊就會有源源不斷的高等級出生來打倒他。一直承受著這樣的詛咒的對象固然是五條悟,但不願意解除天元結界讓日本恢複到跟其他國家同樣咒力濃度的高層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哦。”
她的臉上首次顯露出了與她丈夫一樣桀驁的表情,透露著對於咒術界高層的鄙夷。
“我的老家有句諺語,叫做‘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當咒力濃度高到一個臨界值,量變必然產生質變。現在看來,五條桑和夏油桑還有甚爾的出現都很能說明這個峰值已經快要到來了,我覺得高層如果有聰明人就應該儘快著手處理這個問題。哪怕不開放結界,設法降低一下咒力濃度也是可以的。不過以高層的貪婪和迂腐,想必就是給他們提醒了也隻會把頭埋進沙子裡裝聽不到的吧?”
嗤笑一聲,她衝夏油傑擺擺手,“當然,以上僅是我個人的觀點。我參與五條桑的推翻高層計劃也不過是因為我需要推翻禪院家來阻止他們帶走我的小惠,這是出於私情,並非大義。”
女人黑色的眼睛裡有灼熱的火焰在靜靜燃燒著,很是明亮。
“想要奪走惠,就要做好從我身上踏過去的準備——這是我的覺悟。”
她伸出食指,緩緩地點在夏油傑的額頭上。
“夏油桑你還沒有成為一個大人,不要急著把全部的覺悟交付到那些寬泛虛無的意義上,試著低頭去看看腳下的路和身邊的人吧。想一想當我所說的那種危險來臨之際,你心頭浮現的第一個想救的對象是誰?我覺得吧,一個人選擇的理想,至少不能跟他的私心相背離。否則一個連自己的心意都違背的人,又要如何去談堅持走他的道路呢?”
淺紫色的眼睛猛地睜大,夏油傑怔愣在原地,一時之間腦中一片紛亂。
他一時覺得瞳小姐說得很對,如果連自己的心都需要欺騙才能去堅持的大義,是建立在沙礫上的空中樓閣;一時又覺得自己堅持了這麼多年的觀念一下子被打破是不是顯得自己個性軟弱……種種念頭將他的腦袋攪得一團亂,他忍不住伸手摁住眉心揉搓。
“傑,你怎麼啦?”背後撲上來一個超級有分量的大個子,熟悉的雪鬆與奶油混合的味道浸入他的鼻息,他轉過頭看向靠在他肩上的白發少年,沒有發現自己的眉頭已經不自覺地鬆開。
“剛才跟瞳小姐請教了一些問題,覺得挺有啟發的。”
他將剛才的談話一筆帶過不予多說,五條悟卻不願意輕輕放過,之前的那場問責就把傑的思想給帶到溝裡去了,萬一甚爾他老婆也給傑來了個嘴炮呢?到時候他到哪哭去?
夏油傑想了下,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
“瞳小姐跟我說,一個人選擇的理想至少不能跟他的私心相背離。她問我,我的私心是誰?悟,你猜是誰呢?”
耳邊被曖昧的氣息吹得有些發熱,五條悟猛地躲開轉頭看向夏油傑,隻見他臉上帶著幾分促狹的笑意,紫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裡麵含著的情愫六眼全部都接收到了。
“不用猜都知道是老子的吧?”他故意粗聲粗氣地說,心裡卻給瞳醬點了三十二個讚。
——不愧是能夠降伏天與暴君的女人,片刻的功夫就把傑的思路給掰回來了,絕讚!
“為了不讓自己的私心與大義衝突,我隻好連五條悟也列進保護名單裡了。這樣一來,那些一直叫嚷著要乾掉你的高層就變成首要打擊目標了呢……悟,你臉怎麼紅了?”
——因為有隻雞掰貓他被直球攻擊以後不好意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