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謝凜出聲,沈榮怕是徹底將她當做姬宣說話了,可若是沒有謝凜出聲提醒,她也不敢保證沈榮會不會做出些什麼出格的舉動。
在去聽雨樓的路上,她乾脆地折了回去,疾步去了主殿,“我要見淑妃娘娘,麻煩通報一聲。”
那宮女笑著行禮,“宓貴人快請進,我家娘娘說了,您來不必通報,直接隨奴婢進來就好。”
秦玉簫咬著唇點了點頭。
“宓貴人來了。”淑妃正坐在榻上看話本子,小腹上蓋了一層薄被,見她來了放下手中的本子抿了口茶。
“見過淑妃娘娘。”
“行了行了。”淑妃有些不耐煩,“這麼晚了過來,有要事嗎?”
“妾身今日見過了陛下,心中一直有個疑惑,妾身才鬥膽來請教娘娘。”她跪坐在一旁。
“你且說說罷。”淑妃有幾分力不從心,宮女替她揉著太陽穴。
“陛下,為何會賜妾身封號為宓,妾身這幾日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作勢皺著眉,一副狐疑的模樣。
淑妃半睜著眼睛瞥了她一眼,“哦,宓貴人說得是這個啊。”
“這個也與先皇後有關,你定是猜到了罷。”
她可不僅僅是猜到了,還知道這是她的名字。
“難道,這個字也與先皇後有關?”
“沒錯,看來你還是挺機靈的,拎的清。”淑妃難得釋然一笑,“先皇後生前喜歡各種小玩意,她曾帶過一個荷包,上麵繡著的正是宓一字,據說還是娘娘親手繡的,為此,陛下還鬨過,結果最後你才如何?”
淑妃提起玩笑般的往事笑得開懷。
“如何?”儘管她心中已有了答案,卻還是繼續問道。
“那是先皇後家裡人的名字,因是與親人分隔兩地,她自己便繡了一個這樣的荷包以解思鄉之愁。”說著說著,淑妃聲音降了下來,沒那麼歡暢了。
本人秦玉簫再會裝,在自己的事麵前也不知怎麼裝才會達到最好的效果。
“原來如此。”
能作解釋感慨的千言萬語最終如江河彙成四個字。
心中的思緒如打翻的茶壺四處飛濺,亂。
“時辰晚了,妾身便不打擾娘娘歇息了,妾身告退。”
“嗯。”
她回到聽雨樓,“雪燈,我走後後院可還有吵鬨聲?”
即使秦玉簫不點明是翊坤宮那邊,雪燈也心中了然,如實回答,“貴人,沒有,很安靜。”
看來能風平浪靜一陣子了。
她那素未謀麵的小外甥,娘胎裡帶了先天的不足,體弱多病,不知道他在宮裡無父無母一般的生活都叫他學會了些什麼。
有沒有被人欺負,被人看低……她還以為姐姐的仁慈正義換來了什麼呢,原來就是這些麼?
世人享受她無私的胸懷,回報她以背棄的銳刺。
“姐姐,如今,你還覺得值得麼?”她聲音很小,是說與她自己的心聽的。
她已經算好了下一步棋該怎麼走了。
她不可能輕易徹底拋棄一些有用的手段,但也不會像前世那樣□□莽撞。
她要一箭雙雕,野心與複仇,才是她本來的代名詞,老實順從是裝的,溫柔隨和是裝的。
而仁慈與公正單出隻是死路一條,她笑著將方才布下的棋盤打亂,收起來。
以為她,變了麼?不,她隻是換了種收服人心的方式。
熄了燈靠在榻上借著安神香默背經文小憩。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一直到這句話,黑暗裡,她念出了聲。
腦海裡閃過謝凜的身影,表裡不一的,瘋狂偏執的,溫文爾雅的,清冷孤傲的……最後定格在鮮衣怒馬的那個身影。
還有,冰湖邊,有些溫柔的他,病床邊,捎帶貼心的他……
她清冷漠視,不代表她是塊油鹽不進的木頭。她會正視自己……是有些享受謝凜在身邊的日子。
想了許多,可早已深夜了。最後還是敵不住困意,她乾脆穿著裡衣在榻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