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穆千璃解釋道:“昨日衛嘉去了趟城中,聽聞城西有間糕點鋪名聲遠揚,就前去買了些回來嘗嘗鮮,邀穆姑娘一同品嘗,還請不要嫌棄。”
穆千璃怎會嫌棄,她心下一喜,忙道謝:“謝謝,我和憐玉都喜甜食,城裡的糕點定是極好的。”
在容澈的宅院門前,穆千璃用一盅三鮮湯換得了鄰居回以的一碟糕點。
鄰裡之間如此往來,好似一下便將關係拉近了。
兩位姑娘喜滋滋地回到了自己院中。
而容澈這邊,打開了盅蓋的三鮮湯散發出誘人香氣,衛嘉卻是好生疑惑。
容澈此舉,不是“不必做戲”更非“一切照舊”。
要知過去一年,容澈大多時候都在宅院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拖拖拉拉辦著扶風鎮周邊的案件,因著隔壁一直無人,鮮少與人有多少接觸。
旁人所知的,便是憐玉此前打探到的那般,身子骨弱在此養病,無人關照隻和隨從相依為命。
衛嘉忍不住問:“主子,這穆家姑娘身上可是出了什麼案子?”
容澈執起湯勺舀了一口湯還未入嘴,聞聲也沒抬眼:“沒有。”
衛嘉躊躇道:“那主子此舉是為何事?那穆姑娘瞧著是個熱心腸,剛在隔壁住下就關心起你的身子來了,隻怕稍有來往,往後便會多有交集了,主子你此前不是說,越少與人交集就越少留下線索,以免叫人察覺了身份,我們就要離開此處了,這般與穆姑娘來往,萬一在離開前暴露了身份,隻怕往後皇上那邊……”
說到後麵,衛嘉稍微壓低了聲音。
容澈很快接話道:“暫時不走了。”
衛嘉:“不走了?”
容澈傾身飲下一口湯,眸光閃過一抹淺淡的驚豔,吞咽入喉,很快又舀了一勺。
等湯涼的間隙才又回答衛嘉:“皇後娘娘又離宮了,皇上忙著尋人,暫且沒功夫管我了。”
衛嘉聞言嘴角尷尬地抽動了一下,心下暗道,這皇後怎又跑了。
但嘴裡還是道:“可是主子,你離京已經一年多了,不僅是皇上那邊,老爺和夫人也來信催促好幾回了。”
容澈卻並沒有回答衛嘉的話,隻重複道:“暫時不走了。”
喝下一口三鮮湯,仍和第一口入喉一樣令人驚豔,他又緩聲補充道:“之前隔壁無人便罷了,如今隔壁住了鄰居,自不能掉以輕心,該做的戲要做足,看看旁人如何與鄰居友好相處的,照做便是。”
照做?
衛嘉第二日是被一股刺鼻的藥味熏醒的。
他住的耳室正好挨著兩間宅子之間的圍牆這,能聞得這般清晰,自然是隔壁傳來的味道。
衛嘉摸不著頭腦地從屋裡走出來,剛一抬頭,就赫然看見穆千璃蹲在高牆上,身姿平穩地拿著籮筐往牆上灑著不明藥草。
難怪味道那麼大,這都快鋪滿牆了。
衛嘉壓下一早看見漂亮姑娘蹲在高牆上的違和感,仰頭問:“穆姑娘,你這一大早的在忙活什麼呢?”
看見鄰居之一,穆千璃露出一抹友好的笑來,朗聲告訴對方:“昨夜憐玉在屋子裡發現一條蛇,想來是開了春,這些東西也開始活躍起來了,今早我們便去買了些草藥來驅趕蛇蟲,抱歉動靜有些大,吵著你們了。”
衛嘉驚愣了一瞬,沒由來的在腦海中想象出了隔壁兩個小姑娘表情淡然徒手抓蛇的畫麵。
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訕笑道:“倒沒有吵著,就是味兒有些大。”
穆千璃點點頭:“這藥草就是這樣,剛鋪上時味兒大,不過你放心,等過了午時,太陽一曬就沒什麼味兒了。”
衛嘉摸了摸鼻頭,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穆千璃這頭也轉身繼續往圍牆上鋪灑藥草。
沒多會,主屋房門從裡被人推開。
按照容澈平日裡的閒散習慣,這個時辰他會從屋裡出來,靠在木椅上再多小憩一會,直到日照高升才會徹底清醒。
隻是今日,他剛從屋裡出來,微眯著眼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神色微凜,一轉頭就看見了圍牆上的那道背影。
這是他第二次在晨間被隔壁的動靜一下醒了瞌睡。
穆千璃鋪好最後一片藥草,下意識想回頭看一眼整排牆頭上自己的傑作。
視線剛往後掃去,自是瞧見了站在隔壁主屋門前的那道白色身影,今日他是一身繡花白衫,素淨又雅致。
穆千璃眸光一亮,張嘴就喊:“容公子,早上好啊,你……啊!”
穆千璃沒注意到自己久蹲的雙腿開始發麻了,身形剛要轉動的一瞬,麻木的雙腿使得她驟然失去平衡,瞪大眼驚呼著就向下栽倒了去。
圍牆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容澈也是臉色瞬變。
他下意識快速邁步向前,又很快反應過來自己不當有如此身手。
容澈僅是遲疑的一瞬,穆千璃已直接朝圍牆下摔了下來。
好在穆千璃到底是有功夫傍身,電光火石間她迅速繃緊腰身,身體找回平衡的同時,雙腳著力踩到地麵。
但衝勁過大,她止不住地往前踉蹌了幾步。
容澈站立原地,順勢抬手就抓住了穆千璃揮舞在空中的手臂。
力道支撐,穆千璃屏息一瞬,眼前便出現了剛才僅是遠遠瞥見一眼的精致繡花。
紅花綠葉,應是張揚的顏色,落在這片白皙脖頸邊,卻顯得隻是點綴了些許色彩,又巧妙地掩在了白衫衣領處的素淨下,不顯跳躍。
刺鼻藥草氣味之中躥出一抹清淡冷香,沁人心脾。
穆千璃心神晃蕩,無意識地抬頭,容澈那張挑不出瑕疵的俊臉已在近處。